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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第1页）

&esp;&esp;可是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告诉他，莫要再学他爹爹，钻进科举这条不归路，痴心妄想的做着金榜题名的美梦，踏踏实实的做个普通人便好。

&esp;&esp;那年他才7岁，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袄子，在四面漏风的房子里，抓着母亲干裂的手。

&esp;&esp;母亲在病榻上痛苦的呻吟着，他们家却没钱找郎中，甚至米缸里都找不到一粒米。

&esp;&esp;他那秀才父亲，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esp;&esp;母亲为了挣钱补贴家用，为别人浆洗衣服，冻得满手冻疮时，他在读书。

&esp;&esp;母亲为糊口去山上挖野菜时，他在读书。

&esp;&esp;母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时，他仍在读书。

&esp;&esp;这就是13岁考上童生，19岁考到秀才的父亲，那个扬言必定会金榜题名的父亲。

&esp;&esp;母亲日夜操劳，守护着他读书人的志气。

&esp;&esp;镇上书院请他去做先生时，他十分干脆的推拒了，尽管那时他们家米缸已将见底，马上就面临着断粮的危机。

&esp;&esp;父亲说：他是秀才，是读书人，他不能被琐碎之事缠身，为了几两薄银耽误了读书。

&esp;&esp;父亲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可充饥亦可果腹。

&esp;&esp;父亲说：读书之人，切莫为了五斗米折腰。

&esp;&esp;父亲还说

&esp;&esp;可是他所有读书人的坚持，是在母亲不要命的劳作背后实现的。

&esp;&esp;他那年已经七岁了，却长的没村上5岁的孩子高，面黄肌瘦的，同龄人都叫他：蔫豆芽。

&esp;&esp;家中所有的食物，都优先供给读书的父亲。

&esp;&esp;母亲一直坚信，父亲有一天定能成为举人老爷，让她过上官夫人的日子。

&esp;&esp;可她终究是没等来那天，苦难与贫困终究将她的所有期盼和希望压倒了。

&esp;&esp;这冬天太冷了，井水也太凉了，衣服浆洗到一半盆中的水就结出冰碴子。

&esp;&esp;他的小手早就在水中冻得没有了痛感，只知道麻木的揉搓着。

&esp;&esp;漏风的房屋，并没有比外面暖和一些。

&esp;&esp;家中最暖和的一身棉衣，在他秀才父亲身上。

&esp;&esp;一场风寒，直接将她给击垮了。

&esp;&esp;急需要银钱治病买药的他们，却身无分文，父亲仍然坚持着自己读书人的清高，他觉得母亲躺一躺便会好。

&esp;&esp;村里人早已经被他母亲借怕了，看见他出现在门口，就像是躲瘟疫一般躲在屋中不敢出来。

&esp;&esp;一开始村里人也不是这样的，他们对村中唯一的秀才还是非常拥护的。

&esp;&esp;爷爷奶奶和母亲，三个壮劳力供着父亲读书时，家中也还能糊口。

&esp;&esp;可是老两口的接连离世，所有的重担就压在了母亲一个女人的身上。

&esp;&esp;嗷嗷待哺的孩子，时不时还要买笔墨纸的丈夫，她就算拼命的劳作，也撑不起这个家。

&esp;&esp;母亲舍下脸面向村里人借些钱，她心中一直认定只要丈夫考上举人，一切都会好的。

&esp;&esp;可是一年又一年，村里人的目光越发异样，背后的风凉话接连不断，她不是听不见，她只是不愿意听见。

&esp;&esp;终究，她没当上官夫人，死在了那年极寒的冬天。

&esp;&esp;临死前看着干瘪的儿子，颤抖着手叮嘱他一定不要再走他父亲的老路，做个普通人足以，村中劳作的汉子，一样妻贤子孝阖家团圆。

&esp;&esp;她不甘的闭上了眼，身体枯瘦的如那冬日掉完叶子的树干。

&esp;&esp;他拿着比他还要高的铁锹，一铲又一铲的，在不远处的山坡下挖出一个坑。

&esp;&esp;父亲近乎冷漠的，看着母亲被泥土一点一点的掩盖，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esp;&esp;一个生命的消逝，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在这冬日中，只是别人茶余饭后的一句闲谈。

&esp;&esp;父亲饥肠辘辘的掀开米缸的盖子，看着不见一粒存量的米缸，满脸厌恶的说刚刚死去的妻子，不够持家又粗鲁不堪。

&esp;&esp;他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饿到不顾读书人气节，去敲响邻居的门。

&esp;&esp;邻居怜他刚刚丧妻，给了他一碗米饭。

&esp;&esp;小小的长策，就看到父亲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esp;&esp;那碗米饭终究未分给他一口，他自始至终也未开口索要半点。

&esp;&esp;然后，他裹紧自己的破袄子，独自走出了村子，成为街上的乞儿。

&esp;&esp;他当过铁匠的学徒，短暂的温饱了几年。

&esp;&esp;铁匠的妻子，一个40多岁的妇人，竟要逼着他与其苟合，否则就要把他驱赶。

&esp;&esp;不得已，他偷偷的离开了那个镇子。

&esp;&esp;也是那次的逃离路上，恰好遇到了征兵，他才有幸来到军营，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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