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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第1页）

第208章

“哥哥说，他不是在与我争夺。”霜君在桂花树下，一如往常地懒散，甘夜却无法安然地与她插科打诨，霜君看他坐立不安，索性叫他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个小炉子煮茶喝，甘夜确实心神不宁，有了师尊的吩咐甚至觉得如蒙大赦，像提线木偶一般，烧水煮茶。

霜君看着茶壶中的水逐渐翻滚起来轻声续上刚才的话：“当时是乱世，群魔作乱，仙门未立，和魔界的争斗中并没有明显的优势，人间的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了，不论怎麽搬，往哪里搬，都随时可能丧命，我的母亲大约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死了。”

甘夜猛然擡起头，手中的茶差一点倾洒，幸得霜君使了一股灵力轻轻地托了他一下，他才入梦方醒：“.......和你哥哥有关系吗？”

“你是说我娘的死？”霜君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大约是没有关系的，那确实是乱世，一个弱女子流浪，本就是朝不保夕的，归兰他没有理由这麽做。”

“归兰其实是你哥哥的名字吗？”甘夜想起了他长大的地方，悬着初代掌门亲笔题的匾额，想起她师尊曾经提议但最终未能如愿修改的尊号，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霜君点了点头：“那是他修出本命法器後，借着给本命法器起名的机会，起给自己的。”

甘夜也明白了归兰的心思，仙界的传统，尊号可以有几种来源，最常见的便是与本命的法器同名。归兰便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名字昭告天下，这样做确实卓有成效，如今整个仙界没有人不知道归兰君，却不是人人都记得丹离这个名字。

十岁的丹离孑然一身，小女孩的身体中住着的是一个处心积虑不择手段的魂灵，这是归兰的心声，丹离偶尔从深睡中醒来，什麽都不可见不可闻不可感，唯独归兰对她毫无秘密。

他在和丹离对峙的时候，面对妹妹的控诉时他平静地反驳说，这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选择。

他压制着妹妹的魂魄，又不可避免地与她的神魂交融在一起，最後彻底无法分开的纠缠在了一起，丹离的年纪渐长，醒过来的时候逐渐增多，她也早知道了是这个哥哥把她关在这暗无天日的逼仄空间中，归兰不再解释什麽，丹离却慢慢地承认了哥哥的话，近千年过去了，霜君坐在桂花树下，轻飘飘地叹气：“他说得有道理，如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真的没有把握能在乱世里活下来，但他不一样。”

“归兰比我懂事早，大约每日都在黑暗里，除了思考便是揣摩，心性比当时的我坚韧不少。”这样的滋味丹离当然也清楚，所以最能明白哥哥的心境，“所以他能在我还完全不懂事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夺取了控制权，在这之後，他也确实带着我在乱世中努力地活下去，一路上无师自通的斩妖除魔，有一次遇到了永明君下界除魔，发现一堆亟待他拯救的凡民里，有一个少女表现得很英勇，虽然手握的是普通刀剑，但呼吸吐纳之间已经能看出灵气流转.......”霜君看着甘夜脸上些许讶异的神色，点了点头，“我哥哥自己在逃难的途中化气了。”

“那可真是天才。”甘夜忍不住喃喃感叹，虽然他与归兰都是重魂的命运，可是有人给他传授心法有灵山灵矿供着，他依旧修行得稀疏平常，谈不上什麽建树。但归兰却不一样，一个流浪的凡民能得大能永明君的眼，不知道是怎样的天资卓绝。

“是啊。”霜君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甘夜和她相对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问道：“他现在已经不在了，对吗？”

“他在的。”霜君的话让甘夜有些吃惊，若是这样的，他之前的猜测可就统统作废了，不过霜君很快就自己续上了後半句话，“你应该也猜到了，在仙魔大战的劫数里，归兰君没有死只是重伤，就是因为我们是重魂，我们是两个人，虽遭重创，却没有随其他几圣一起灰飞烟灭.......归兰掌控着身体，就像是立于台前的一般，伤得比我重多了，所以在仙魔混战之後，我先醒过来了。”

甘夜死死地盯着茶壶下的火苗，虽然早已经有了猜测，却依旧不敢深思这意味着什麽。

“我从沉睡中醒来，睁眼看见了天光，这一切已经过了整整两百年。我知道归兰南征北战都做了些什麽，现在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我了，我也不敢接下。”

丹离在养伤的秘境里醒来，第一件做的事竟然是想要唤醒归兰，她虽不能亲眼看见世界，却也跟着归兰见证了仙界变迁，那一场改天换地的劫数到底造成了多深远的影响她尚且不知，只有一点明晰，无论现在的仙界是什麽样子，都不是她能够应付的。

她的哥哥是个天才，带着她的这具身躯走到了一个她不敢想的高度，现在身体还给了她，她却反而像是鸠占鹊巢。

“可是归兰伤得太重，我根本没有能力叫醒他。”霜君现在提起那段时间，所有的记忆都是有关仓促和混乱的，“而我身在锁霞关的秘境里，我一醒，盯着归兰君的眼睛都等不及了，纷纷来到秘境请我出关，继承锁霞关的宗主之位。”

丹离已经很久没有操控自己的身体，表现得漏洞百出，她不认识那些跪着请她出关的人都是谁，也无法如她们所愿的重新提起归兰弓威震仙魔两界。

但这些破绽竟然都无人在意，她从鬼门关回来，记忆行为有些异常都是有可能的，也许那些人根本就不会想到重魂，也根本不会在意——他们需要的是归兰君这个最有希望继承宗主之位的身份——那时候，他们对归兰君的轻视并没有分毫的改变。

“仙魔大战以前，归兰过得并不如意，我并不是时时都清醒，但很多时候也知道周围发生了什麽事。锁霞关和永明君.......”

“什麽？”甘夜觉得她的话里仿佛有隐情一般，只是霜君眉间轻蹙，没有什麽说下去的意思，赶紧追问，“是不是当时归兰君是永明君的小弟子，所以仙魔大战之前多受冷落？”

“这种闲话，是听那些老头子说的吧？”霜君睁开眼睛，随即轻轻摇头否认，“冷落倒也谈不上，归兰虽然自己是男子，但他没得选，只能顶着我的女儿身，可是锁霞关满宗大多都是武修，武修大都是男子，其实男子里也有很多小肚鸡肠之辈，见不得女人在降妖除魔时功绩胜过他们，就算真的胜过了，那也一定不是凭自己本事。”

甘夜紧皱起了眉头，霜君只是轻声叹了口气：“仙门总是说我不务正业，宗中那些老东西也经常说我浓妆艳抹，没了武修的样子.......”

“此事我有些不同的看法，”甘夜强行打起精神，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道，“师尊显然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

“你不必说好听话哄我。”霜君淡淡笑道，“这些话我从不放在心上，甚至会觉得他们说得对，毕竟我本来就不是武修。”

“对了师尊，”甘夜想到了什麽，赶紧追问，“您的修行，其实是从仙门大战之後才开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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