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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里的全家福（第1页）

时光里的全家福

知愿和知安五岁那年，厉家老宅的海棠树结了满枝的果子。厉以沫和顾斯煜带着两个小孙女回去摘果子，张岚坐在廊下择菜，看着孩子们爬上爬下，笑得合不拢嘴。

“慢点跑，别摔着！”厉以沫扬声喊道，转头却看见顾斯煜正举着相机偷拍，镜头里是她和孩子们的背影，背景是缀满红果的海棠树。

“又拍什麽呢？”她走过去，撞了撞他的胳膊。

“拍我们家的时光机。”顾斯煜把相机递给她，相册里存着近三十年的照片——有她刚进厉家时拘谨的笑脸，有他在废弃工厂里护着她的背影，有念安第一次喊“爸爸”的瞬间，还有知愿和知安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

最後一张是上周拍的全家福。厉以沫坐在中间，左边是满头白发的顾斯煜，右边是笑出皱纹的黎思忆；後排站着念安和念初，两个小丫头挤在中间，手里举着刚画的画，画上五个小人手牵着手，头顶是大大的太阳。

“黎阿姨说下周要带念初她们去国外看展。”厉以沫翻到一张黎思忆的单人照，她站在巴黎铁塔前，穿着红色风衣，比年轻时更添了几分风骨，“她说想在那边办个‘双生花’主题展，把我们俩的故事画成插画。”

顾斯煜从背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你要不要一起去？就当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旅行。”

厉以沫笑着摇头：“不去啦，等她们回来给我带巧克力就行。”她指了指廊下的张岚，“妈说想教知安做海棠糕，我得留下学着点。”

正说着，黎思忆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镜头里她刚结束基金会的活动，背景是一群围着她的孩子，个个举着画笔画的布偶小熊。“以沫，你看这些孩子画的，像不像当年我缝的那个？”

“像极了。”厉以沫把镜头转向知愿手里的旧布偶，“我们还留着呢，知愿天天抱着睡觉。”

黎思忆的眼眶亮了：“真好。当年总觉得命运对我不公，现在才懂，它只是让我晚一点明白——被爱不是运气，是学会爱人之後的礼物。”

挂了电话，知安举着一个红透的海棠果跑过来：“奶奶，这个给你！”果子上还沾着她的口水，厉以沫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像极了这些年的日子。

傍晚收拾东西时，厉以沫在旧木箱底层摸到一个硬纸壳。打开一看，是两本日记——一本是她少女时写的，最後一页停留在十八岁：“今天顾斯煜说喜欢我，他的眼睛像星星。”另一本是黎思忆的，最後一页是去年写的：“看到以沫教知安系鞋带，突然觉得，我们早就活成了彼此的样子。”

顾斯煜走进来，看到日记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上周在黎家阁楼发现的，想着你肯定想看看。”他指着黎思忆日记里的一句话，“你看这句，‘原来被厉妈妈骂多吃一碗饭，也是幸福的’。”

厉以沫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当年那个在少管所里倔强的女孩，终于在岁月里学会了柔软；当年那个在两个家庭间迷茫的自己，也终于找到了心的归处。

晚饭时，厉建明喝了点酒，指着墙上的全家福感慨：“当年总怕你们受委屈，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爸，您可别这麽说。”厉以沫给他夹了块海棠糕，“要不是您和妈护着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黎父跟着点头，喝了口酒：“是啊，当年那场火，烧掉了不少东西，也烧出了真感情。你看现在，两家人比一家人还亲。”

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透过窗棂洒在饭桌上，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笑意。知愿突然指着厉以沫的脚踝问：“奶奶，你的疤痕为什麽像小蝴蝶呀？”

厉以沫低头看了看，那道疤痕早已淡成浅粉色，确实像只展翅的蝴蝶。她握住顾斯煜的手，他的掌心依旧温暖，带着她熟悉的薄茧。

“因为呀，”她笑着说，“这是奶奶和爷爷相遇的暗号。”

顾斯煜配合地掀起裤脚，他小时候在火场被划伤的疤痕也淡了，形状竟和厉以沫的有几分相似。“你看，爷爷也有一个。”

两个小丫头惊呼起来，吵着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厉以沫看着她们肉乎乎的脚踝，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午後，她躲在衣柜里哭，以为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

原来命运从不会抛弃谁，它只是把珍贵的礼物藏得深了点，要穿过烟火，走过风雨，才能在时光的尽头，笑着拆开那个写满“圆满”的包裹。

夜深时，厉以沫躺在床上翻顾斯煜的相机，突然发现一张他偷拍的照片——她坐在海棠树下择菜，阳光落在发间，他在照片背面写着：“我的女孩，永远在发光。”

她擡头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男人，他的眉头微蹙，像在做什麽美梦。厉以沫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

窗外的海棠树沙沙作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厉以沫知道，他们的故事还没完，就像这棵树会年年开花结果，就像爱会在岁月里代代相传。

那些关于身份的迷茫，关于过往的伤痕，终究在时光里化作了温柔的注脚。而留在生命里的，是握在掌心的温度，是饭桌上的欢声笑语，是无论走多远，回头时总能看到的灯火。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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