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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第1页）

第40章

永燃神殿。

天色昏昏，燥热的阳光洒在神殿周边的草地上，都显得有些疲软，发黄的旧卷轴一般，褪去了往日的鲜艳颜色。

一队列兵簇拥着皇爵雷蒙德，走进一旁的小门——通往地下监牢。

穿过幽深的走道，里奥被关在末端最大的那个牢房中，在这里，墙壁上面的魔法火把持续不断地燃烧着，提供稳定的照明，监牢里面专门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毛毡毯，古朴华贵的木床，一套精美的桌椅，忽视掉冰冷的铁栏杆，还会以为这是哪个尊贵客人的居所。

雷蒙德喝退了列兵们，独自一人面向那牢房角落的人影。

里奥既没有睡在床上，也没有坐着，而是蹲在角落，他的面容憔悴，眼神看上去却依旧锐利，见到雷蒙德，便直直地望着他，目光冰冷。

“里奥……”雷蒙德呼唤了一声。

“又来劝我了麽，父亲？”里奥说，“你知道我什麽都不打算说，什麽也不打算做，何必还来问我？”

“你不必告诉我那个少年的下落了。”

“哦？您不需要用他来治好哥哥了？还是说，您不打算治好哥哥的病了？”

“不，都不是。”雷蒙德语气平静，“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他的下落。”

“哦？上次您也这样说，结果却被我发现是在诈我。”

“他已经去了北方边境，和那些冰雪造物一起，正在攻陷我们的领土。”

“我不信。”里奥说。

“事实已经摆在你的面前期，无论你信不信。”雷蒙德说，他往牢房里面扔了张卷轴，散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内容，这是绯瑟的军事加急信件，末尾还盖着城主印章，“那个少年算是那堆冰雪造物的小头目，它们一路往南行进，击破了边境防卫线，沿途上破坏掉所能见到的一切东西，到现在，大半个萨达平原已经沦陷，靠北的几座稍大的城市也已经成被攻下，这封信，就是阿坎城覆灭的战报。”

里奥捡起信件，看了几眼，便丢在一边，嘴角微微弯起：“哦，所以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个？”

“看到国土沦陷的消息，你就是这副表情吗？”雷蒙德上手握住栏杆，原本平直的栏杆慢慢颤抖起来，竟弯曲了一些，他的口气中藏着怒气。

“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地方，又何来沦陷之说？”里奥轻松道，“别人只是在夺回被抢走的那些部分而已。”

“这种话，你给那些冰做的玩意儿说，它们都会笑话你！”雷蒙德说，“难道你觉得，它们占领了萨达平原，就不会继续往前，就不会继续向皇都进军吗？”

“那就任由它们占领！”里奥道，“一个从罪恶中诞生的国家，就是覆灭了，也不值得稀罕！”

“那些畜生经过的地方，天上刮着无止境的暴风雪，地上被寒冰永久封冻起来，一切都变成死寂的地狱，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雷蒙德说，他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其它，只希望你能到前线上去，见到那个少年，和他交流，弄明白它们的诉求，或是真实目的，无论是和谈，还是割让领土，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们都能够接受。”

“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吗，父亲？”里奥冷笑一声说，“它们要的，不是劳什子的资源或是土地，而是复仇！它们的目的就是要毁灭掉绯瑟帝国！”

“我比你更清楚这些事情，那又怎样！”雷蒙德咆哮道。

“等那些冰雪造物攻破了皇都，我们该怎麽办，你会死，我会死，你的哥哥，还有其它皇室的血脉，全都将不复存在，知道麽！”

里奥说：“绕了这麽一大圈，原来还是回到了皇室的命运上，父亲，你还是一点没变！那我就告诉你，我不会去前线，我就在牢房里面，等着它们来收掉手上占满了血腥的绯瑟皇族，包括我自己！”

“好……好！”雷蒙德气得打了个哆嗦，指着里奥的手不住颤抖着，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还有什麽事吗？”里奥问。

雷蒙德说：“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他拍拍双手，很快，列兵恭敬地呈上来一个小物件。雷蒙德把物件举起来，问里奥：“知道这是什麽吗？”

借着魔法火把的光亮，里奥望向那个小物件——是一条梭型的冰锥，表面呈深蓝色，内里却散发着暗红的光辉。

再仔细一看，里面哪里是什麽暗红色的光辉——那冰锥的中间，分明冻着一只耳朵，里奥刚刚看到的，正是那被撕裂开来的血红色切面的反光。

“看出来了吗，是一只耳朵。”雷蒙德漠然道，“是从沦陷区取来的，从那些被冻成冰雕的平民身上。”

下一刻，雷蒙德松开手，冰锥笔直的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冰锥碎裂开来，原本冻在里面的一只耳朵不见了踪影，却见冰锥化作几百片细碎的晶体，每一片都闪着血红色的光彩。

“这就是那些冰雪造物带来的魔法，作用的对象，不知你我，也不知绯瑟的皇族血脉，而是绯瑟的所有人，包括无辜的平民。”雷蒙德说，“眼下，绯瑟已经有超过一半的领土上的生命全部消逝。如果绯瑟灭国了，那麽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平常人，也都将迎来灭亡。”

“我作为绯瑟的君主，理应保护我的臣民。”雷蒙德深深望了里奥一眼，“我要求你去前线求和，是以一个君主对他的继承人作下的要求，不为别的，你至少想想你的子民的安危。”

“你随时可以考虑，等你想通了，让人联系我。”雷蒙德说，过了会儿，又补充道：“我可以等你，因为还有时间等得起，但战线上那些城池里的居民，可不一定等得起。”

雷蒙德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穿过通道，离开监牢，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在他的身後，里奥沉默对着那堆血色的碎片，就像一截枯朽的木桩。

晚上，在寝宫休息的雷蒙德突然收到列兵前来禀报的消息。

“陛下，里奥殿下同意了。”列兵跪地恭敬地说，“他让我转达您，他出发不是因为您，而是为了绯瑟的子民。”

雷蒙德舒了口气，冷淡地勾了勾嘴角：“小孩子才逞些口舌之利，到底还是改变主意了，是吧？”

列兵在底下恭敬地不出声，雷蒙德挥挥手：“行了，告诉他，明天我将派遣一队士兵去护卫他，直到见到那个雪族人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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