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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的事我也听闻了一些,程挚做的事,着实不是个男人。”谢煊沉声道。
程时玥道:“我与娘亲来京城寻我爹的路上,遭了匪徒截杀……我娘,便是死在了那儿。”
说着,她喉咙间忽然有些发干。
那恐怖无边的梦魇再一次浮上心头,叫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谢煊见她说话开始艰难,连声音也开始颤起来,便道:“若是还害怕,便不必勉强。说些别的也好。”
程时玥缓了片刻,终是没法往後叙述。
但她却很想弄清楚,当年谢煊到底是经历了什麽才不再拉开那张弓。
于是她转而问谢煊:“殿下,你十四岁那年以後,可有遇见过什麽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谢煊道:“为何突然这样问?十四岁之後无仗可打,我的日子都很是平淡。”
过了一会,他才缓缓回忆道:“或许你这麽问,是想听我说,我十四岁那年随军剿匪之事?那一仗想必你也知晓……朝廷大获全胜,只留下小股馀寇四处流窜。当年我心高气傲,听闻那一代风景美若仙境,便只带了几名亲卫出城游玩,没成想恰好就遇见了那小股馀寇,差点要了我的命。”
“至于馀下的事……不提也罢。”
也正是那一次,他从高马下坠落,折了一只手。
饶是最有能耐丶最擅长接骨的军医,也只是能将他的手臂堪堪接上。往後他好生将养了许多年,也在邱老丶张太医等人的药方下调养了许多年,那只手臂虽能外观上恢复至原样,却很难再拉开那张大弓了。
他的射艺曾是他最为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不愿再提的隐疾。
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
程时玥却从他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中,猜到了大概。
“殿下……你其实早便见过我的。”她见谢煊转过头来看她,却故意卖了个关子,道,“但殿下似乎有心事瞒着我,所以我也先瞒着殿下,这样才公平。”
谢煊便道:“是麽?在梦里吧。”
他忽而翻身而上,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不如早些回家,重温梦里情景。”
说罢,深深吻了下去。
……
云先生恰在凉亭饮茶,见程时玥跟在谢煊身後,面色微红,便有些了然地问二人道:“好孩子,今日可还尽兴?”
谢煊道:“自是尽兴。”
程时玥便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多谢云先生今日叫我大开眼界,只是我家宅院鄙陋,恐难邀请云先生这样的贵人作客……实在有些无以为报。”
“你我不必言谢。要真说谢,或许我要谢谢你。”
见程时玥面露不解,云先生便长舒一口气,道,“你应当知道,允峥如他娘,是极为要强的性子。他从小便没有孩童该有的那份童真,长大後更是喜怒不形于色,虽被称有帝王之才,却着实叫我担心……”
“还好,老天叫他遇见你。今日他与你同来,我见他连表情都丰富了许多,将允峥托付给你,我也能放心了。”
谢煊在一旁咳了一声。
程时玥忙道:“说起来我也要多谢殿下,若不是殿下给我撑了许多腰,如今我或许也还什麽事都畏畏缩缩呢。”
云先生便笑意更深:“好孩子,这样便是最好。你答应我,你们二人今後要一直互相扶持。”
说罢,他从身边侍女手中拿过一块通体碧绿的玉坠,“前几日允峥便说要带你来见我,我思前想後,或许只有此物能送得出手。此物随我年轻时云游四海,你若不嫌弃,便收下来当做我给你的见面礼。”
程时玥又要开口婉拒,可见云先生眼光灼灼,一副希冀的模样,只好道:“那便谢过云先生了。”
谢煊也道:“谢过父亲。”
云先生闻言一愣,忽而感慨道:“因着你母亲的病症,我常年在外游历,对你们三人管教甚少,你从前鲜少叫我父亲,我也自认没有资格要求你……今日,你却叫我格外高兴……允峥,好孩子,你真是变了。”
他将程时玥的手放入谢煊手中:“你们定是会幸福的。”
湖面微风徐徐,却吹不凉程时玥微烫的面颊。不经意间程时玥擡眼看谢煊,见他长睫之下的脸,也微微地红了。
从云府临走时,云先生特意留下谢煊,说要与他再交代几句。
“今早收到大烈探子的飞鸽传书,言大烈近日发生宫变,大烈王的血脉中只有文乐与二王子侥幸活口……兄妹二人意图复国,文乐如今正在来京求援的路上。”云先生告诉儿子。
“这我早便知道。”谢煊道,“父亲已久不管朝中之事了,莫要操心。”
云先生便摇了玉扇道:“为父不是操心政事,为父操心的是,那文乐公主此番亲自过来求援……允峥,你觉得,什麽东西最能稳固同盟?”
谢煊便脸色有些凝滞。
自古以来,能将同盟方牢牢捆绑起来的,无非就是那几样,要麽是同等的利益交换,要麽手中抓住对方的把柄,要麽就是……联姻。
谢煊要求道:“……你此番回来,若是见到母皇,就多替我吹吹枕边风。馀下的,我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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