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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第1页）

第九十二回

华盈怔怔地看着白哉，不自觉地将手中的茶杯捏紧。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眼下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若不是白哉正在她对面安静地盯着她，视线好像锁在了她身上般，她都想要掐掐自己，看这一切是否又是她的一个梦。

“为什麽……突然和我说这些？”

华盈低头抠着手，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她全身都不自然了起来，感觉後背有火在灼烧，让她浑身发烫。

“并不突然，只是今日才找到机会能和你说这些，平日里，你总躲着我，就连昨天也……”白哉抿了抿唇，脸上也出现了些羞赧的神色，“昨天……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没有询问过你的意愿……但是华盈，我不想让它一直成为悬而未决的往事。”

“所以你现在是在……”

尽管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明了，但没有听到确切的答案，华盈始终有些不敢相信他所表达的一切。

“我在向你言明心意。”白哉的目光带着一些隐忍的哀伤，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从前便是如此，这份感情并非是因为斑目一角的出现才得以萌生的。”

“那麽，你的答案是？”

白哉的语气中有些少见的紧张，而听到这句话，华盈的胸腔里産生了难以言喻的心跳失速。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出了她的样子，明明的表情还是很有距离感，但华盈却在他的眼波流转间感受到了那股拼命隐忍着的克制所营造出的摄人心魂般的魅力。

她曾经只可遥望的月光，原来早就照在了她身上。

“我……”

面对白哉炙热的目光，她的胸腔里不可抑制地涌现出了巨大的喜悦和甜蜜，她无法欺骗自己，她听到白哉这份示爱时的喜悦是真，但与此同时，她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她不敢擡头看月光。

长久的分离，让她有些分不清，她这份喜悦究竟是来源于她依然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来源于他自行破了她曾经爱而不得走不出来的困局。

多年的历练，也让华盈清楚地知道，重新回到朽木家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她早就不是从前的纲弥代华盈了。

朽木家，是她拼了命才逃出去的牢笼，如今她拥有着如此广阔的自由和信念，早已不甘心再回笼里做一只锦衣玉食的金丝雀了。

见她露出了进退维谷的表情，白哉的心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虽然早有预见这不是一次水到渠成的交谈，他被拒绝的可能性极大，但真的在见到华盈为难的样子的时候，他还是不置可否地感到了深深的沮丧。

手中的橘子被一根一根撕去了橘络放在了干净的白瓷盘上，这是华盈最喜欢吃的水果，她微微有些讶异白哉竟然知道她讨厌橘络的习惯，但她看着那个被剔得干干净净的橘子，心中斗争了许久，才将那汹涌而来的爱意强压了下来。

她没有去拿那个橘子。

华盈不敢望向白哉的眼神，在与她说话的时候，他眼里藏着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平日里稳重自持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让她多看一眼都会继续陷入摇摆不定的深渊。

她将视线挪开，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握紧了拳头张口道：

“谢谢你今天能同我说这些。”

“但是……请原谅我没有办法忘记父亲大人和千穗死的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虽然在那之後，海燕同我解释过你的立场与无奈，过去了这麽久，我也能够理解你，只是……”

“我当初费劲了心力想要离开朽木家，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习得卍解，肃清纲弥代家的奸邪之人，这个目标，从从前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改变过。”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今日所言，是五十年前的纲弥代华盈最想听到的话。只可惜，已经过去这麽多年了。”

“希望被你喜欢的这份心情，让我变得软弱。在朽木家时，也是因为想要追随你的身影，我的言行举止总会变形。这五十年来，虽然每日的训练很辛苦，受了伤会很疼，但我切实地用了这麽多年才明白，只有不追求任何人的喜欢，才能成为自己。”华盈稍稍坐直了些许，眼神清亮又无畏。

“宅院里的生活并不适合我，比起坐在中堂算账宴客，我更喜欢在更木队长麾下杀敌，就算日後没有了纲弥代时滩这个人，我想，我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

华盈说完这番话，身体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的人生多是长夜，一路抱得满怀冰雪，但这一刻，她终于能堂堂正正地挺直腰板，不带任何仰慕与倾佩，与他四目相对，平起平坐地进行着和缓的谈话。

“对不起，朽木队长。”

“我好像……无法回应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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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了她拒绝的这句话时，朽木白哉的心也终于归于了冷却。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华盈，她的眼神扑闪，却并没有挪开视线。在这一刻，白哉才清楚地意识到，华盈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带着些笨拙和顽劣，以最低限度恪守礼仪规训跟在他身後，用亮晶晶的眼神仰望着他的女孩了。

在这五十年间，她没日没夜地训练着，成长着，缓慢而坚定地变得独立而强大，不再会因为摸不着门道的六杖光牢而抓耳挠腮，也加入了其他的师门，有了自己严格意义上传道授业的师父。

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再需要他的提点了。

白哉动了动唇，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麽。

这样的华盈自信丶耀眼，他由衷地为她感到自豪与喜悦，但在切实地知晓到自己的身份于她而言竟会是一块绊脚石时，他无可避免地感受到了怅然。

他沉默了许久，轻缓了一口气，平静道：“所以，你拒绝我的理由，是纲弥代时滩未死，是想要继续在护廷队任职，是不想要日夜都待在朽木宅里重复无聊的生活？”

华盈眨了眨眼：“可以这麽说吧。”

在这个节骨眼里，白哉竟然淡淡地笑了。

他的眼眸深邃，看着华盈一字一句道：“你说了这麽多理由，唯独没有一条是说与我并无情意。”

华盈愣了愣，像是被戳穿了心底深处的秘密一般，顿时脸就红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道：“这……总之，我不可能回来了……情意不情意的，有什麽重要的……”

“不，这很重要。”

“知晓你对斑目三席有意後，我也想过不再打扰，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如果你要喜欢斑目一角，我一点都不想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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