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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1页）

第34章

到最後，迟聘真的没买到票。

那晚回到家，陈妈就问了，“票买到了吗”，不等迟聘回答，他先抢答了“没买到，人太多，我调调班送她吧”。陈妈没说什麽，刚刚她见时间很晚了，着急的抓起一个大衣裹上，跑到院子里去等，却发现迟骋的车早就回来了，停在那棵老槐树下面，轰隆轰隆的没熄火，两个人也没下车。院子里没灯，车里也没灯，陈桂霞看不清楚，但就觉得一阵心酸，裹紧了大衣，悄悄的回家去了。老汪等在客厅里，听见开门，走过来问：“还没回来？”陈桂霞“嗯”了一下，擡头就要掉眼泪。老汪惊讶的忙问“出了什麽事？”陈桂霞稀里糊涂的说完，老汪沉默了良久，说：“真要是这样，那是好事啊，小迟也是好孩子，大迟也是好孩子。”陈桂霞知道这些道理，上楼梯的时候，她自己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也觉得这俩孩子真要是在一起，未尝不是件好事情。但是，想到自己的贝贝，就委屈。老汪知道自己媳妇在想什麽，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把大衣脱下来，刮刮她的鼻子，说：“老大不小的人了，别这麽小心眼儿”。

买不到火车票，迟聘心有不甘，趁着上班时间，陈妈跟孙主任去开会，迟聘溜了出来，拦住辆出租车就直奔汽车总站。司机师傅是个阿姨，一路上热情的问东问西，听说迟聘今年刚刚考上工作，练练夸赞，不停的对副驾驶上的小女孩说：“你看看人家这个阿姨，人家从小就认真写作业，才有工作的。你快点儿写”。小女孩儿生气的对迟聘翻翻白眼，迟聘很好脾气的跟她笑了笑。

车开到汽车总站的广场上，迟聘就感觉实在不妙，排队买票的人蜿蜿蜒蜒到了广场上，队伍分成了十几条，几个穿着荧光马甲的交警和火车站里面的报案在维持秩序。看这个情况，排两个小时也买不到啊。迟聘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去碰碰运气，就看见人群乱起来，几个警察张开双臂，将人群指挥着快速像售票大厅收拢。迟聘和司机大姐觉得奇怪，翘着脖子向外去看，突然从身边像飞一样“嗖嗖嗖”开过几辆车，车轮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几辆车都没有减速，前面那辆黑色车大概是刹不住车了，彭一声撞上了围栏，围栏应声倒地，哗啦啦倒了一长串。这辆车还不减速，继续向前冲。後面两辆车，一辆银色，一辆黑色，一左一右冲了上前，那辆银色车一个急转弯，直接撞上了它的车头，“彭”的一声巨响。迟聘吓得捂住眼睛，司机大姐倒还镇定，快速倒车。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交警拦住了她们，指挥着倒车旁边的停车位。迟聘这才看到，一队警车开了过来，其中就有自己曾经做过的那辆突击车。

那边三辆车已经撞到了一起，从银色车和後面黑色车上下来很多年轻人，戴墨镜，穿牛仔裤，有些人拿着枪，有些人拿着大棍子，嘴里喊着“下车，下车，下车”。那辆被包围的黑车始终没动，里面的人也没有下来，警车都围了上来，有个领导模样的警察拿着大喇叭，看样子要喊话。可没等他们准备好，那辆车疯一样的快速倒车，眼瞅着就要倒入排队买票的人群。人群中发出尖叫，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司机大姐也吓得捂着耳朵尖叫去来。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大越野发出轰鸣，迟聘都没有看清楚刚才这辆车躲在哪里，就听见巨大的撞击声。放开捂住眼睛的手，迟聘伸长了脖子去看，看不见，围上去的警察太多了，他们从报废的黑色车中揪出了四个男人，迟聘只看到，其中一个男人光着背，穿了一条红色裤子，不禁心想，大冷天的，还是个大男人，怎麽这个打扮？

警车陆陆续续撤走，现场的交警和民警开始疏散人群，人群又开始排队。司机大姐一边唏嘘感叹，一边发动了车子，在交警的指挥下，沿着临时设置的围栏，慢慢开出汽车站广场。路过刚才的撞车现场，还有一些人围在那里，迟聘一直向外看，心里感慨着，警察的工作真是太危险了。突然看到那辆车，再定睛去看那撞歪的号牌，那是迟骋的车。不禁着急的拍司机大姐的靠背，“大姐，停一停，停一停，我要下去”。

大概是迟聘喊叫的声音大了些，人群中站着的一个人转过身来，他大概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了，浓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再加上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像一个移动的兵马俑。他手里夹着支烟，很罕见的没穿警服，穿了一件黑色衬衫，皱皱巴巴的，扣子也扣的七歪八扭。

他转过身，看到了打开着车门，正在付钱的迟聘，看到她一脸焦急的向这边看。他毫不客气的擡起手，点了点她，又摆了摆手，示意她马上离开。见迟聘还在犹豫，他瞪大了眼珠子，皱起了眉，嘴里说着“滚蛋”。

迟聘读懂了他的口型，一时间愣在那里。刚才看到他面目全非的车，情急之下没考虑太多，以为他必定受了伤，慌忙喊停了出租车。却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竟然转身让自己“滚蛋”。

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迟骋皱眉，重新挥了挥手，这次的动作没有那麽生硬无情，嘴里说着“听话，快走”，然後从兜里掏出手机，跟他挥了挥，意思是，“给你打电话”。见迟聘乖乖的将迈出来的脚收了回去，关上车门，迟骋这才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迟聘有些生气，刚才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担心他撞车受伤，想过去看一眼，他却骂人。长这麽大，还没有人这般无理的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

车快到单位了，他的电话打来了，迟聘接了，没说话。

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了：“丫头，到单位了吗？”

“嗯”，迟聘懒得理他。

“别生气啊，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骂人”，他也已经回到局里了，路上坐在车上回忆迟聘的脸色，似乎非常生气，受了莫大的屈辱，仔细想想细节，大概是自己那句“滚蛋”惹到了她吧。本来心里还很硬气的想着，不让她下车，是为她的安全着想，我没错，我不道歉。但电话接通了，听到她的声音，就顺理成章的开口道歉了。

“嗯”，她还是只用鼻子出声。

“这是抓捕现场，你怎麽能露面呢”，他好心好气的继续解释。

“歹徒都抓走了，我看到了”，迟聘很生气，觉得他在都自己玩儿。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歹徒都是有同夥的，你下车来，人家在看见你了，回头把你绑了卖山里去”，他说完了这些就觉得好笑，自己这口气，怎麽这麽幼稚呢。

“哼”，她又不说话了，改成鼻子出声了。

“你上车站来干什麽？又来买票？”迟骋想起来正事。

“嗯”。

“不是跟你说了吗？回头我调调班，我送你”，他有些着急。

“不用了”，她还是言简意赅，听上去还在生气，“你那车都撞扁了“。

“没事，队里还赔我呢，以旧换新”，他毫不在乎的说，“行了，小丫头，别跟我置气了。回家这事也别跟干爸干妈提啊，记住了啊”。

“嗯”。

“那个……”，迟骋感觉话题聊完了，她要挂电话，自己这边好像还没说够似的，又找不到话题。旁边的老于急得要死，不停的给迟骋比划着，给他创造话题。迟骋看不懂，就看老于像人猿泰山一般在那里又比划又跳脚，不禁笑出声来，然後对着电话里说：“行了，我这边还忙。你跟陈妈说，晚上我加班，不用给我留饭留门”。

刮了电话，老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耷拉着刚才舞动的长胳膊，叹了口气，说：“大迟啊，你知不知道，小姑娘是要靠哄的啊。就你这个说话态度，你猴年马月才能说上媳妇啊”。

迟骋想辩解“这不是我媳妇”，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心里有个念头，让人家误会也挺好的。

老于那边还在那婆婆妈妈的啰嗦个没完。老于的媳妇是局里的工会主席，每天都工作就是为大家服务，受她的熏染，老于在办案之馀，热情的帮大家张罗相亲事宜。现在局里的大龄单身男青年是越来越多，大家都还不着急，老于却急的不行。汪海潮在的时候，经常拿老于开玩笑：“老于，你闺女这麽喜欢我，我不着急，等她长大了你说给我吧”，换来老于的一溜烟的“滚滚滚”。汪海潮牺牲的消息传来，小女孩大哭了几场，算是对这个活泼可爱的警察叔叔的告别。但是，小女孩不喜欢迟骋，每次到办公室来找老于，都怯生生的偷看迟骋，迟骋天生就不招人喜欢，谁见了谁都觉得他不好相处，这一点，迟骋自己心里明白的很，所以也不上钱凑近乎。

今天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除了撞坏了三辆车以为，人员都毫无伤亡。也没用上子弹，顶多就是随手抄起来的几个木头棍子打断了，这个无所谓，再跟郭师傅要几根就好了，反正不用写子弹使用报告就是件轻松的事情。今天抓获的五个人，其中一人是公安部A级案犯，缉毒那边的线人穿回来的消息，今天在汽车总站有交易，量还不小，其中一个人竟然是十一年前潜逃的要犯，没想到他没走远，就在附近活动，还玩起了药品，真是懂得“铤而走险”啊。迟骋接到命令的时候，还正在村里河边的芦苇荡里找寻受害人丢失的钱包，据嫌疑人交代，那个女孩子身上没什麽钱，钱包里就241块钱，卡又没用，所以就随手扔到芦苇荡里了。迟骋很恐惧那片芦苇荡，就是在哪里，警犬找出来了那个还吊着一条干肉的人大腿。所以，当他接到行动电话的时候，开心坏了，开上车就直奔汽车总站了。一路上迟骋就在想啊，刑侦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还是回特警舒服啊。

迟骋跟刑侦这边的人不熟悉，也没有他们的“自来熟”的特质，跟这里的谁都没说上几句话，哪怕是支队长，见了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到了汽车总站，弟兄们已经忙活起来了，两辆车一前一後将嫌疑人的车挤在那里，看形式，肯定跑不脱了。但迟骋看出了破绽，那两辆车呈Y字形夹击嫌疑人车辆，原本後方有群衆的车辆挡着，形成三面围挡，可是那哥们儿大概是心疼自己刚买的丶还挂着红绸的新车，冒着生命危险，猫着腰上了车，将自己的车一溜烟的开走了。这下，後方没有了围挡，嫌疑人真想跑，还真能跑掉。果然，他们直接倒车，飞速的向人群中倒车，迟骋来不及多想，开着自己的车就冲了上去，撞上去的那一瞬间，迟骋还拧了把方向盘，用车的右侧去撞击，自己这边安全的留了个空隙，足够自己踹开变形的车门，挤出来。

车拉到修理厂了，修车师傅见怪不怪了，来这里修车的都是警察，各种千奇百怪的车送过来，甚至有些车上还有血。今天这两霸道送过来，师傅看到扁扁的车头，前冲过去看了看里面，没有血迹，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身对老于感叹：“这谁的车，这个人懂点道道”。

老于递上棵烟，说：“好眼力。特警那边借来的，活着的一等功”。

师傅感慨道：“不得了，不得了。又是个干刑警的好苗子啊”。

“你眼里，只要是能喘气，你都说是干刑警的好苗子，哎，你也给咱说说，啥样的是好苗子”，老于今天有些兴奋，这麽成功的抓捕行动，给年底的工作总结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笔奖金也眼瞅着到手了。

“去去去，你老小子就不是好苗子”，师傅毫不客气的假装擡腿要踢，将老于轰出了修理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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