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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点空白（第1页）

留点空白

开春的风带着点料峭的寒，夏星辞把最後一块拼图嵌进凹槽时，晨光刚好漫过桌面。拼图上的全球总决赛舞台被放大了无数倍，露娜和後羿的剪影在聚光灯下挨得极近，像要在画面里站成永恒。

“少了块边角。”砚舟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指尖点在拼图右下角的空白处。他的手腕已经能灵活活动，只是用力时还会微微发颤——医生说这是後遗症，却被夏星辞偷偷称为“勋章的馀温”。

“昨天还在的。”夏星辞扒拉着拼图盒，看见砚舟的嘴角噙着抹促狭的笑。他忽然反应过来，伸手去挠对方的腰：“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砚舟笑着躲开，牛奶在杯里晃出细碎的涟漪：“猜中了，就告诉你在哪。”

两人闹作一团时，张哥的视频电话突然打进来，背景音里混着机场的广播声：“给你们俩报了个公益活动，去山区小学教孩子们打游戏。”

“教打游戏？”夏星辞的手顿在砚舟胳膊上，“学校能同意？”

“是教团队协作。”张哥发来张活动海报，上面印着WFG的队标和“电竞育人”四个大字，“顺便给孩子们捐批电脑，砚舟你这助教可得好好露一手。”

挂了电话，砚舟正低头看着海报，指尖在“团队协作”四个字上轻轻摩挲：“当年要是有人教我这些，说不定能少走点弯路。”

夏星辞想起青训营时的砚舟，像只独来独往的狼，打排位从不爱带辅助，直到遇见总爱跟在他身後的自己。第一次组队打比赛，他的後羿被对面追着杀，是砚舟的露娜硬生生从龙坑绕後，用残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那时候你说我笨。”夏星辞戳了戳拼图的空白处，“现在还觉得吗？”

砚舟转身时带起阵风，热牛奶的香气漫过来：“现在觉得，笨点好，笨点才需要人护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拼图碎片，往夏星辞手心里一放，“找到了，就赏你。”

碎片上印着片露娜的裙摆，冰晶特效闪着细碎的光。夏星辞把它嵌进拼图时，忽然觉得这空白处填得恰到好处——就像他们的故事，总留着点念想，才显得更完整。

去山区的路颠簸了六个小时。夏星辞靠在车窗上打盹，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枕在砚舟肩上，对方正低头看着本旧相册，指尖划过张泛黄的照片——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破旧的电脑前比耶，左边那个的手腕上缠着圈红绳，像极了现在的疤痕位置。

“这是你？”夏星辞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旁边这个是……”

“发小，叫阿哲。”砚舟把相册往他那边推了推，“以前总跟我抢电脑，说要当职业选手，後来家里不让，就去学编程了。”

照片里的砚舟比现在清瘦，眉眼间却已经有了倔强的轮廓。夏星辞忽然想起砚舟说过，他当年打职业的钱，大半都寄回了家，却从没提过家里人是否支持。

“他现在还打游戏吗？”

“偶尔打打路人局，说我的露娜退步了。”砚舟合上相册时，耳尖有点红，“这次活动的电脑，就是他公司捐的。”

夏星辞望着窗外掠过的青山，忽然明白有些温柔从不是凭空而来。砚舟藏在冷硬外壳下的柔软，藏在他替自己挡技能的习惯里，藏在他对陌生人的善意里，更藏在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过往里。

小学的操场黄土飞扬，孩子们排着队给他们献红领巾，红绸子在风里飘成片红海。夏星辞蹲下来教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握鼠标，她的小手攥着他的手指，像握着根救命稻草：“哥哥，露娜真的能飞吗？”

“能啊。”砚舟的声音从身後传来，他正坐在黑板前画峡谷地图，粉笔灰落在肩头，像落了层雪，“只要队友够好，能飞到任何地方。”

小姑娘的眼睛亮起来：“那我要当辅助，让露娜飞得更高！”

夏星辞转头时，看见砚舟正望着他笑，阳光穿过教室的破窗，在他睫毛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他忽然想起公益海报上的话——电竞不止是输赢，更是让每个渺小的光点，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银河。

傍晚的篝火晚会，孩子们围着他们唱跑调的歌。砚舟被拉着教露娜连招，在沙地上用树枝画出月光轨迹，手腕转动的弧度比赛场上还温柔。夏星辞坐在旁边看，看见个小男孩偷偷把块烤红薯塞进砚舟手里，怯生生地说：“老师，你的手是不是疼？这个暖。”

砚舟的手指僵了一下，剥开红薯皮时，指尖微微发颤。甜香漫出来时，他把大半个红薯塞进夏星辞嘴里，烫得对方直哈气：“慢点吃，没人抢。”

夜色渐深，孩子们被老师领回宿舍。夏星辞靠在篝火旁，看砚舟用树枝在地上画猪妹，笨拙的线条像头憨态可掬的小胖猪。

“以前总觉得猪妹丑。”砚舟的声音混着柴火的噼啪声，“现在觉得，能替人挡伤害的，都是英雄。”

夏星辞想起季後赛的雨，想起砚舟贴着三层肌效贴的手腕，想起那句“拿後羿，我用猪妹”。原来有些承诺，早在说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回程的车上，夏星辞翻看着活动照片，忽然发现每张里的砚舟都在笑——教孩子握鼠标时的温柔笑，被烤红薯烫到时的无奈笑，还有对着篝火发呆时的傻笑。

“你今天笑了十七次。”夏星辞把手机递过去，“比去年一整年都多。”

砚舟的耳尖红了红：“孩子们可爱。”他顿了顿，忽然说，“阿哲说，想邀请我们去他公司参观，顺便……打场友谊赛。”

“打友谊赛？”夏星辞的眼睛亮起来，“用露娜後羿？”

“用猪妹和後羿。”砚舟纠正道，指尖在手机上翻出张照片，是阿哲发来的游戏截图，“他说要让我见识下，什麽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照片里的猪妹正用身体替後羿挡技能，操作笨拙却坚定，像极了当年的砚舟。夏星辞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比如峡谷里的守护，比如少年时的热忱，比如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永远带着刚刚好的温度。

车窗外的青山往後退去，像幅流动的画。夏星辞把拼图碎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忽然明白，最好的故事从不需要圆满，留着点空白，才好继续往下写。

而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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