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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窄小低矮的单间砖房,每间住着两个人。原本这些单间中有一个属于贺砚枝,但他太过嫌弃便攒了银子搬出去住,如今临时在衙门歇脚,他只得在杨宽的单间内将就一晚。
贺砚枝从包裹里拿出枕头放在床上,接着又掏出那只红豆眼兔娃娃,杨宽不禁调侃:“不是我说你,你怎的同个姑娘似的,睡觉还要只兔子陪。”
贺砚枝斜了他一眼,道:“爹娘去得早,儿时落下的毛病。”
杨宽很是理解道:“我爹娘倒还在,只不过从小就把我丢了,有没有也一样。”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说自己的事,并未注意到贺砚枝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贺砚枝抱着兔子躺下来,面靠墙背对杨宽,看不清神情,身体颤抖逐渐加剧。
杨宽顾自说着,不过几句便打起了呼噜。
待月色褪去,体内毒性渐渐缓和,贺砚枝才慢慢平静下来。身下被褥已被汗浸湿,他轻轻松了口气,累极昏睡过去,翌日清早又被人叫醒。
贺砚枝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后,等所有人到齐后,忽有牢役上报说姜北海在狱中自尽。
闻言贺砚枝不觉清醒了一些,不觉看向牢役。
“什么!人死了没?”知府急忙走下堂来,走到牢役面前,那名牢役回禀道:“启禀大人,姜北海自尽之举被小的及时制止,目前并无大碍。”
知府松了口气,道:“恩,把人带上来吧。”
牢役下去后没过一会儿,姜北海便被带了上来。
还是昨晚的那副模样,只不过嘴里被塞了根手臂粗的木棍,被咬住的棍身上染着几滴血。
姜北海被以跪姿摆好在堂前,知府命人取下木棍。
“大胆匪徒!还不从实招来,太子的生辰纲究竟被你藏在何处?!”
知府开场永远是这么几句,贺砚枝实在忍不住想打哈欠,索性试着转移注意,在姜北海身上打量起来。
视线从头顶一路往下,他忽而发现,在姜北海露出的肩部,不知何时多出了不大不小的三个红点。
昨日搜身时,贺砚枝只在不远处看了几眼,只注意到了姜北海的脸,并未注意肩部,这红点莫不是之前就有的?
“老子再说一遍,生辰纲是被贼人抢走的,尔等爱信不信!”
姜北海朝堂前淬了口血沫,接着便不说话了,气得知府直拍惊堂木。
“来人,拖下去打!”
贺砚枝得令,把人拖去了刑房,一干人等将姜北海绑到椅子上后退了出去。
贺砚枝抄起棍子,手上使力,当即劈下一棍。
姜北海整个人如被拍打的面团,延展后骤然收缩,咬紧的牙关渗出黑血,硬是不叫唤一声。
门外有胆子大的衙役扒着门缝看到了经过,吓得汗毛竖起,赶忙念着“邪神莫怪”躲走,其余人大气不敢出,纷纷对姜北海生出了敬佩之意。
贺砚枝打完一棍后,注视着姜北海的反应,心想杨宽所言不假,这人果真是条汉子,不反抗也不说好话,就这么老实趴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既然如此,贺砚枝自然不能遂了他的意。
姜北海被打得意识模糊,缓了许久才做好挨打的准备,然而第二棍却迟迟未落。
他知道这是衙门里惯用的把戏。
对犯人行刑逼供时,先打你一棍,让你记住痛,接着故意等你做好迎接第二棍的准备,却不给你预期的行动,只待你等得迷糊了,趁不备才落下更狠的一棍,叫人爽得直上九天。
姜北海打心眼里唾弃这些,故而一直咬牙坚持,奈何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贺砚枝仍然未动手。
等死永远比死更难熬,姜北海终是开了口,对贺砚枝道:“要打就打,莫不是没吃饭。”
他被紧紧绑着,无法扭头身后的情景,而贺砚枝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被他吵醒后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道:“不瞒姜帮主,我确实没吃饭,还有一个时辰才让下值,这会儿子也饿得很。”
姜北海闻言,冷哼一声:“你倒是实诚,老子见过的衙门狗里,你倒是头一个这么说的。”
贺砚枝轻笑道:“姜帮主也是,我打过的犯人里,能扛下这一棍的,你也是头一个。”
闻言,姜北海大笑起来,转而又开始咳血。
贺砚枝站起来活动四肢,在刑房里散起了步,姜北海叫住了他:“小子,给老子拿口水。”
贺砚枝恍若未闻,只觉嗓子有点干,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口道:“连官府都奈何不得的漕帮,却还会被旁人抢走东西,听着便可笑至极。”
姜北海静静地听着,在贺砚枝说完话后,不作任何反应。
贺砚枝接着道:“但若是遇上那伙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一字一句地落入姜北海耳里,换做常人必然会问是何人,但姜北海却仍是沉默。
“我并非在套话,只是想告知姜帮主,那伙包着头巾的水匪来自一个叫赤巾会的组织。昨日我出门时恰巧碰着金副帮主,便同他提了一嘴。”
贺砚枝话音未落,姜北海当即有了反应:“他现在在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砚枝倒了杯水,慢慢走到他面前,递到他嘴边:“不急,在我说之前,姜帮主必然很想回忆一下被劫那日的过程,既如此还请姜帮主一一说来,莫要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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