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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
“一直还未请教你的名讳。”
“江愆。”江愆心念一动,沈濯枝想知道他的名字,想必对他这个人也并不全然厌恶。
“哪个qian?谦谦君子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江愆哪有半分温润如玉的样子,明明就是暴躁如雷,这个名字可真是十分的与他不适合。
江愆摇头,“上衍下心,意为罪过。”
沈濯枝愣住,愆,过也。怎的用这样不吉利的字眼取名?
“那有无表字?”
“表字却尘。”
愆字不详,竟又要他远离凡尘,与世隔绝,让他不要牵连旁人吗?
怎麽会有父母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究竟是有多嫌恶自己的孩子?连表字都如此恶毒。
这样一个名字,想必是与父母家族之间有一段伤心至极的往事,江愆明显不愿多说,两人相识短短不过月馀,冒然询问,也多有冒昧。
于是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
”谢谢你,江愆。”
江愆,这个名字念出口,都像是把心搁在油锅里滚了一圈,可他要日日被叫着这个名字,每一次有人喊他的名字,都要被提醒,自己是不被父母钟爱的孩子,该是如何的心情?
江愆见他面色难看,不愿他为着自己伤心,忙换了话题,道他身体日渐康复,可以下楼在小花园里散散步。
“不如在楼下扎个秋千?是扎在石榴树旁,还是凤尾竹边?要不就扎在青梅树下吧,青梅树下更阴凉些。”
沈濯枝点点头,“好。”
他笑了一下,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又重新泛起了涟漪。他那双眼睛最美,最灵动,染上笑意之後更甚。
江愆看着那双笑眼,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跟随他的一颦一笑,彻底沦为他的提线木偶。
“你多笑笑,真好看。”
沈濯枝却被他说的害了羞,怎麽也不肯再笑,推脱说自己要睡了,将江愆赶了出去。
江愆被人赶出了门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翌日清早,沈濯枝起床到窗边吹吹风,就看到楼下江愆与田青正在扎秋千。
两个人忙碌一阵将秋千扎好,江愆估摸着这个时辰沈濯枝该起了,正要进屋去唤人。一擡头,一道单薄又修长的身影立在窗边,正是沈濯枝,不知已看了多久。轻风扬起薄雾般的白纱,也扬起他乌黑浓密的发,影影绰绰之间见其婉约风姿。
目光交汇之间,沈濯枝似是露出一个笑容,江愆却看不真切。
他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下楼。
沈濯枝的那身月白长褂和天青色马甲早已洗好,熨烫整齐放在了衣柜里。江愆又命人新做了几件长褂,灰蓝丶藏青丶藕荷丶酱紫,彩虹似的放满了柜子。
终于换下了睡衣,他选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褂穿上,又洗漱一番,他望向镜子,面色惨败,形销骨立,真道是人比黄花瘦。果然这大烟是害人的东西,小公馆里每日变着花样的做滋补品,还是填不满这亏空的身子。
太久没见过阳光,突然的阳光照射让沈濯枝不得不擡手遮住眼睛。江愆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阳。等他终于适应,缓缓睁开了眼,江愆一手虚扶在他肩膀,带着他缓步走下台阶,穿过郁郁葱葱的翠竹。
红木的秋千与翠竹青梅相称得宜。
沈濯枝坐到秋千上,修长的腿踩在草地上,用着劲儿将秋千悠起来。他没使力气,一摇一摆如同在摇椅上。他沐浴在金灿灿的日光中,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照耀下清晰可见。他眯起眼睛,如一只慵懒的小猫般,惬意地享受起了阳光与晨风。
如果现在摸摸他的头发,会不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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