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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对上崔游困惑的神色。
大概原本期望着从她的脸上找到同他一般受伤的表情,但得到的只有现实里对方唇角隐隐约约翘起的微笑弧度。
还有她接下来幽幽一声叹息。
梁瑄宜的神色很真挚。
“现在连你也要带有色眼镜看我了。”
“……”
沉默,人群熙熙攘攘,很难不侧目这场面。
生平第一次,崔游是真的感到无语。
他不懂这个人,原来真的一点都不懂。
“一会说我不了解你,一会又是有色眼镜的,梁瑄宜,你是不是太难搞了点。”
梁瑄宜哦?了一声。
她声音里那股奇异的新鲜劲像是无心之举,兴致勃勃地朝他劈头一击。
“难搞当然也是我的人格魅力之一啦。”
崔游眉毛皱得更深,眉中的凸起处却隐隐在颤,他低头咬住脸颊内侧的那块口腔软肉,想要抑制住太不争气的笑意的冲动。
两个人其实是面对面的距离,只是在高度上有落差,大多数看不见她眼睛的时候,崔游其实都是在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出神。
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梳顺的,左耳后方那缕缠绕成圈的发丝,翘起了一个月牙形状的弧度,在照片里留下的,大概也会是一副有些傻气的样子。
但是,还是很漂亮。
化妆的时候很漂亮,现在也是。
她说是演技的那些瞬间很漂亮——
现在也是。
崔游肩膀的角度低耸下去,此刻的神情类似某种犬类,更偏向于落败的那种。
他有些泄气地问。
“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
这句设问更像是自问自答,介于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原本是没期望得到回答的。
但梁瑄宜应声得太快。
“想到你了,想见你。”
完全略过了谎言所必需的精心营造期,这句话听上去,几乎就像是一句坦白。
“这也是演技?”
梁瑄宜轻笑:“可以猜猜看。”
崔游蜷指的手缓缓握拳,然后又松开,嘴巴张开了又抿平,像是真的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强忍着恼火而背过身的时候,耳根处的泛红却也暴露得一览无遗。
梁瑄宜没点破他最后这点自尊,看着崔游转身就走,不说再见和更多寒暄。
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不需要这些。
她没再叫住他,重新捡起手边的汤勺,慢慢喝了一口汤。
食物早在空气中冷却,进入口腔,留下不太灵敏的舌尖味觉。
但仍然很好吃,是她有机会还会常来的店。
本来还想用至少崔游给她留下了这个来安慰自己的,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虽然被惹到得很容易,但哄好居然也只是几句话的事,尽管作为当事人的崔游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梁瑄宜没有浪费,把食物消灭得很干净。
走回地下车库时,远远就看见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玻璃上被贴了张纸条。
白纸黑字,等走近了才看清——
是一张违章停车的罚单。
是谁留下的,不言而喻。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站在车边。
想象着崔游是如何冷心冷面地回到这里,结果连衣服也取不走,只好留下一张公报私仇的单据,通过给她带来困扰以示不满。
可关键是,车子又不是她的。
究竟是给谁带去困扰,还真是有点难猜。
梁瑄宜笑出声,坐进车内,视线在扣安全带时难免地落在副驾驶座的制服外套上。
她把罚单搓成了纸团。
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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