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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第二十二章

从久远冗长中的记忆中抽身後，季明川忽然很想见见程英简。见他讥诮的面容，听他刻薄的话语，有多少次，他想掐着程英简的喉管问有没有对他的放虎归山感到後悔。可是他总在抹杀掉眼前这个人之前先一步想起他记忆中草草搁浅的小麻雀。

他似乎记得很久以前，在杀掉小麻雀之前，他是很喜欢它的。

所以在産生杀死程英简的欲望之前，他也确实很喜欢程英简。

他爱他蓬勃的生命力，爱程英简对他的偏爱与照顾，爱他摩挲自己脸颊时肌肤的纹路。这种畸形的爱最配他见不得光的人生。既然他是阴沟里的老鼠，那麽他也不会奢望自己身上拥有任何道德廉耻。

对他来说，喜欢比自己大十岁的兄弟和爱一只麻雀爱一只猫一样稀松平常，他从不会因此烦恼，甚至还会两人从□□到心灵的亲密而窃喜。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一顿，目光移向学校门口的一家花店。橱窗里的花朵娇艳欲滴，他最终买下了一束嘉兰百合，花枝张牙舞爪，颜色昳丽无双，像一团升腾的火焰，很符合他第一次看见程英简时的模样。

他带着花刚出走出一个路口，身後忽然传来车辆鸣笛声，他拎着书包侧眸，对上跑车里程英简的潇洒笑容。程英简看他回头，扬了扬手机上的图片:“花儿开的不错。”

季明川看着程英简毫不设防朝他露出的笑容，好像他所求的和他能求的都在这一笑中。是否只要程英简身边的人都离开他，那麽他就能成为程英简世界里的唯一呢？

他不明白，但他愿意一试。

他朝程英简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程英简的方向疾步走去，风吹起他衬衫的下摆，他的眉目明媚的好似春光。在程英简微楞的功夫，季明川将花递到程英简怀里:“哥，你来了。”

程英简看着花又看了看他:“今儿是什麽节日吗？情人节不是早过了。”

“送花不一定要选特殊日子，对你好也不需要挑时候嘛。”

程英简失笑:“书没白念，说起好听话来一套一套的——上车，有个朋友聚会，带你过去玩玩。”

季明川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沾着墨水痕迹的衬衫外套:“哥，我穿成这样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你过去又不是当个玩意儿让人看的，有什麽丢脸不丢脸的，高兴就成。”程英简从怀中的手捧花里摘下一支插进自己上衣口袋里，然後将剩下的花放在车後座。

“漂亮不”程英简朝他笑。

“漂亮。”

鲜艳的花绽放在程英简藏青色的西服面料上，像是佩戴了一枚精致的胸针。

“我发现你还挺浪漫。”程英简一边开车一边看他。

“谈恋爱不是这样的吗？”

“是啊，但一般都是我送花，没想到在你这里总是我收花。”

季明川笑：“你觉得不好吗？”

“好过头了，感觉你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制的相好。季明川，你不会上过名媛培训班吧。”程英简忍不住问。

“不用上，我自己就是金牌讲师。”

程英简哈哈大笑。

“行了，走吧，我带金牌讲师出去见见世面。”

程英简口中的朋友正是上次陶晋文婚礼上的宋邵晨。

宋邵晨其人不同于程英简，乃是官宦子弟，父母都在最高人民法院当官，他自己也子承父业，被父母逼迫一脚踩进法律这个大坑。前两年父母逼他出国深造，特意给他挑了最符合华国国情的地狱模式——德国法律专业，结果在德国念研究生的那两年真是他最难忘的五年。他大约天生不是能吃法律这碗饭的料子，这五年差点读研究生抑郁跳楼，而他的一位同窗则先天法律圣体，在德国硕博连读学成归国。这一连串打击的他实在无心眷恋法律专业，跑回国找朋友合夥了一家律所，首招了他先天法律圣体的同窗。几年下来，在同窗坚不可摧的业务下，他的律所在业内颇有盛名，事业也算是小有成就，不算给父母抹黑。

当然这抹黑的范围要摒除他的私生活。程英简和季明川赶到他包的会场时，宋邵晨正跟一位穿着性感的美女跳贴面舞，醉眼迷离的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位法律工作者。

“什麽玩意儿。”程英简没好气的坐到沙发上，看着乌烟瘴气的氛围，有点後悔带季明川过来了。

“呦，程子你来了。”宋邵晨端着酒杯舒服的瘫坐到沙发上，“你都来了周二还不来，别是被家里人绊住了。”

程英简印象里的周家二公子简直就是个夜能止孩啼的混世魔王，除了周家那位馀威赫赫的老爷子能治他一治之外简直没人能管得了他，所以被人绊住这种话放在他身上实在有些小衆过头了。

“大学生也来了啊。”宋邵晨好似才注意到程英简身边的季明川，他捂着胸口，“我当年差点也考上燕大，唉，差一点，就差那麽一点点……”

程英简挑眉:“差一点是差多少，不会差个小数点吧。”

“唉你这嘴。”宋邵晨不乐意了，“也就差个一百来分吧。”

“啧，难怪你德国念五年都混不到毕业证。”

往事不堪回首，宋邵晨捂住脸:“别提这事儿了，我抑郁症要犯了。”

“虽然我没拿到毕业证，但有人拿到了——”

说着他从乱糟糟的人群里招呼过来一个青年，拍着他的肩膀隆重介绍:“这是我哥们程英简程总……这位是霍西华霍律师，是我律所里最出名的青天大老爷兼合夥人。想当初这厮和我一起保送出国，我念了五年研究生未毕业，他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硕博连读光荣回国。这碗饭我是吃不上了，还得看他吃。”

名叫霍西华的青年神情内敛，一点也不像能和宋邵晨混在一起的人物，他朝程英简微微点头:“您好，程总。”

“你也好啊，西华，别和我这麽客气，说不定以後还得找你打官司呢。”程英简和他交换了名片，“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霍西华微微一笑:“这还是算了，我接的都是刑事案件，希望程先生没有能用到我的这一天。”

程英简笑了一下:“说不定哪天我就受不了宋邵晨这二百五酿成大错了呢，到时候还得西华你帮我辩护啊。”

“您那是为民除害。”霍西华一本正经道:“我直接给您免罪辩护，说不定还能给您挣个锦旗。”

宋邵晨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当事人还坐这儿呢就商量着要办了我啊，你们说话怎麽这麽不注重社交礼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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