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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前世番外
全天下都知道谢府二公子谢青吾爱慕成王李云深,唯有李云深一人不知道。
谢青吾从年少的时候开始喜欢那个人,喜欢了许多年,後来费尽心机到了他身边,却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他一直在外征战,对皇城的事算得上一无所知,所以他不会知道天子重病垂危之时连下九道圣旨召他回京。
当然,最後自然没能让李云深看见,先帝驾崩的那一年他终于从边疆回来,在皇陵跪了整整三天,後来被忠叔背了回来。
李云深病的重,连日奔波加上哀怮饶是铁打的人都要一病不起。
谢青吾在王府之中从来不受待见,听说他病了的消息後还是心神不宁的厉害,熬了许久後还是忍不住叫秋实推着他过去。
——他的腿那时候就已经残疾,行走困难,这时候刚刚国丧,李云深手握兵权身边自然不缺人照顾,他平白担着一个王妃的名头,明眼人都知道李云深不喜他,是以在府中并没有什麽人在意,他淋着雨在外面等了半宿,都无人让他们进去。
谢青吾身体不好,淋了雨免不得受凉,秋实劝他回去等等,他没有说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李云深没有消息,他回去了更是心神不宁。
後来李云深身边的小安子实在看不过眼,给了一把伞他们遮着,就这样过了半夜。
天亮的时候太医们方退出来,大概是李云深已经好些了,谢青吾松了一口气,想进去看看却又知道不行,最後还是咬牙求忠叔为他通传一句。
府中虽由徐魏紫掌控,但李云深身边的几个老人倒是没什麽坏心,平素待人也不怎麽苛刻。
——他没有想过李云深会让他进去,却又不知抱着为什麽万分之一渺茫的希望。
李云深这些年对他的厌恶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能避则避,避不开就疏离,再加上李云深常年待在边疆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
小安子出来传话时他还是有些不信的,手指无意识的抓紧衣袖,许久才知道缓慢的呼吸。
屋里氤氲着一层水汽,因为没有用过熏香所以还可以清晰嗅见血腥味,进去时李云深正在换药,为了赶回皇城奔丧他孤注一掷提早跟蛮子打了一仗,回来又去跪了皇陵,身上的伤口刚刚处理过,此刻忠叔正在给他换药。
谢青吾理所当然的看见他光落的脊背,刀伤从腹部划到胸膛,白纱已经染的血红,还没好全的旧伤上覆盖着新伤。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疲惫,李云深是闭着眼睛的,眼下一片乌青,模样是前所未见的憔悴。
谢青吾觉得自己大抵是魔怔了,竟然自己推着椅子到了他身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大约还是疼的狠了,李云深侧放在榻边的手有些无力的抓着锦被,走近了才发现他额头上冒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
他的手实在冰的厉害,碰上去的瞬间李云深便睁开了眼,而後便忍不住皱眉,擡手把衣衫拉好。
谢青吾他知道是自己不受他待见,可看见那样的神色还是难免心里难受。
“怎麽淋成这样?”李云深好歹还有两分神智,看着谢青吾那幅模样不知道为什麽心里莫名的不舒服,谢青吾穿的衣裳半新不旧,青衫已经洗的发白,此刻淋了雨黏在身上,看着越发瘦弱不堪。
不知为什麽,李云深不愿意继续看下去了,也没想等他回答,偏头瞪人:“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他不愿意去看这个人狼狈的模样,其实他在府里的时候其他人还不至于这麽猖狂,他只是不愿意管,从没刻意欺辱过他,但他去边关这些年,他不知道谢青吾是怎麽过下来的。
——也不想知道了。
他记起四弟今天特意过来找他要人,说是对谢青吾有意,不知为什麽心里别扭起来,最後自然没有答应,他可以放他还家,愿不愿意还是要看他自己。
谢青吾身边没有带衣裳,李云深让人挑了自己的几件衣裳给他穿了,明明就是新做的衣裳,从未沾过李云深的身,谢青吾还是觉得莫名熨帖。
他们多年未见,兴许是李云深记起了什麽来也说不准,他被人扶着出去时李云深已经上好了药,拿着一卷明黄的圣旨发呆,他开了窗,窗外雨後初霁,阳光洋洋洒洒的落进来,洒在他因伤而失血苍白的脸上,微微有着一抹笑。
谢青吾呼吸一窒,李云深对他始终是冷漠的,这样的笑意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殿下——”
陛下已经去了,现在无论如何再叫殿下也是不妥当的,但是他还是一直这样叫,从前是这样,以後大约也是这样。
李云深没有给他多说什麽的机会,便朝他伸出一只手去,脸上是近乎疲惫的笑意:“你自由了。”
他的声音很安静,几乎没有什麽起伏,就好像是说着晚膳应该去吃些什麽一样平静,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而後将那一卷明黄的和离圣旨放到了他手里。
你自由了。
谢青吾离开的时候算不上体面,几乎是被驱逐出去,那一天也是大雨,府里的下人说李云深歇在了徐魏紫身边,实在没有时间出来见他最後一面。
雨下的最大的时候他瑟缩着靠在成王府的墙壁,告诉自己,他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明明很近,却仿佛是远在天边的距离,他想象着李云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左拥右抱,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
李云深啊……
——所以当李云霁在大雨之中撑起一把伞时,他没有拒绝。
他已经走投无路。
李云霁未必就是当真对他有什麽太深的心思,这位皇子更多的是对李云深的嫉妒不甘,或者还有对郑氏的觊觎。
李云深不准备争皇位,自然没打算拉拢郑氏,可李云霁不一样,现在大皇子六皇子在江南做乱,他需要李云深帮他平乱,而後再利用郑氏过河拆桥对李云深动手。
他把一切都看的通透,可是即便他说了李云深也不会信他,所以,并没有什麽意义。
他等着李云霁过河拆桥的那一刻,等着李云深一无所有,然後——
他知道自己疯了,可他没有办法,他想毁了李云深,而後把一无所有的他,永永远远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等了三年,这三年六殿下自刎,大殿下自焚,而李云深也终于失去了他最後的价值,李云霁做的那些事他有所助力,他加速了李云深的衰败。
他看着战场上传来一封又一封的密信,李云深被为难,污蔑,造谣中伤,最後坑杀他十万将士的时候听说他在塞外呕血,险些就死在了外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能看着他受伤的,明明就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都怕磕了碰了的人,他怎麽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折磨欺辱,况且这其中还有不少自己的份。
他在每一次接到信後都担忧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然後不停的告诉自己,没事的,再等一等,等日後,等日後自己必然百倍千倍的对他好,对他好一辈子,不让他再受任何一点委屈伤害。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劫狱後就带着他回青州,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没有人再能找到他,他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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