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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水上惊鸿（第1页）

原本黑暗的太液池边越来越明亮，而笛声也由远及近。

月色下那音阶穿过水面波纹，徒然跃起，在树梢打了一个回旋，又飞回了池水上，划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夜鹭掠起，又飞回了笛声来处。

池水上起了一层薄雾，透过层层白烟，笛声越来越近，宴席上所有人都摒息凝神，盯着那方，想探究这吹笛之人究竟故弄什么玄虚？

黑寂的池面上，一艘小舟破开白雾缓缓划来，众人极目望去，小舟上有三人，一人在船尾划桨，一人在中间坐着，看服饰应是男子，他身前摆着一小几案，案上摆着一副琴。此时他手臂横举着，那如琉璃落玉盘般的笛声正是来自此人。

男子一身白衣，飘若无尘，手指轻托着玉笛，他的灵魂似乎与音符融成了一处，飞绕上天边与一弯上弦月纠缠。

视线再移往站在小舟最前方的一缕曼纱身影。

随着小舟渐近，在池上近百支烛火的亮光下，众人慢慢看清了此女子。

女子容颜绝美，目光清冷，眉间一青莲花钿，和她衣裳上以金丝绣上的青莲相映衬。

月白与湖水绿间色的长身裙裾散作十二迭云绉，缠枝莲纹在烛火间流转出鎏金光晕，腰间束双环四合如意绦带，青白玉带扣雕作并蒂莲形。

笛声似乎在月上玩够了，一个急转，若翠鸟掠向水面，绕着公孙苓旋转。

高声乍起，只见女子一个轻盈跳跃，腰上鲛绡飘带破风飞起，众人摒息瞧着，不知会有怎样的画面生，因为载着三人的小舟离岸边尚很远，这一跳，根本不可能回到岸上。

笛声回转一声，嘎然而止，公孙苓已稳稳地站立在水面上。

＂呜！＂

＂啊!＂

＂哇!＂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各种各样的颤音出，尽皆震惊地看着那立于池面上的人，有反应激烈的，甚至立马站起身，想冲到池边瞧个仔细。还有许多人惊讶地打翻了酒杯、酒壶，盘子，铿铿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高座上的妃子们也讶然掩口，只是碍于身份，没有表露得太明显。

李隆基一瞬不瞬地盯着公孙苓，两手紧握住扶手，心里既期待又担忧。

裴旻也一直盯着公孙苓看，一分也舍不得移开眼。他虽然从头参与，一切细节都知道，但毕竟是在池水上，还是会担心若真有个万一掉入水里。

秋风已起，池水肯定冰凉冻骨。他握住剑鞘的手越来越用力，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应无名放下玉笛，抬手轻拨琴弦，「春雷」的音色震撼有力，马上把众人的神魂拉了回来。

公孙苓芙蓉广袖一扬，右手从左袖中缓缓抽出一把剑。

虽然离得较远，但楚釼还是一眼看出，是他送的随形剑。

公孙菀没有跳舞天份，平常都窝在太医署里炼药，还没看过公孙苓这次的剑器舞。看着公孙苓绝美的样子，惊喜道：＂姐姐好厉害啊，居然能站在池水上，用的那把剑，是你送给姐姐的随形剑吧？＂她看着楚釼问。

楚釼微微一笑，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了水里的秘密。

忽然靠得很近，楚釼鼻端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不是寻常女子的脂粉香，楚釼一时有些恍惚。

公孙菀了然，笑着点点头，便专心致志看着姐姐那精妙的舞姿。

看公孙菀好像无动于衷，楚釼轻叹，只能跟着先看向池水上那惊鸿身影。

公孙苓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与应无名的琴声相和，然后剑尖指天，往旁划出一个大圆，右脚抬起，往旁踏了一步。

＂啊！＂

又是几声惊呼，只见水上女子踏着奇特的舞步，与手上软剑相应着，她始终浮在水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春雷」的琴声柔柔化开池水，公孙苓脚步踏着水面，溅点水花，若步步生莲。再一个翻转跳跃，剑尖在池面上一弯，再次弹起，又稳稳地落下。

剑尖从水面挑起，无数水珠腾空而起，水珠在烛火映照下，如璀璨星光，莹莹点点，而公孙苓身上的金丝绣莲亦被水珠溅上，散出金色水光。

琴声从柔软转向惊鸿，公孙苓加快了步调，在水面上腾挪游移。

婉约兮，如出水芙蓉。

灵动兮，若柳絮飞扬。

满场宾客看得目不转睛，没有一人再喝酒交谈，更没人有心思吃上一口丰盛的菜肴，只是瞧着公孙苓的舞步，不明白她是如何立在水面上，还是不停变化着舞步，却没有沉下水。

裴旻也一直紧盯着水面，深怕公孙苓踏错了步。心中所思所念，皆表露在了脸上。

契丹公主李亭沐看了公孙苓的水上剑舞也很震惊，她抬眸看向高座上的大唐皇帝，在他眼神中看出了惊喜和满意。相比之下，她刚刚的踏歌在皇帝眼中根本不算什么，难怪只赏了个什么破曲谱给她。

李亭沐愤愤，一转眼看到皇帝不远处的裴旻，只见他也目光紧紧锁在那公孙苓身上，全身紧绷着，似乎深怕她有什么危险。

李亭沐气愤地倒满了酒，一口饮下，再转头看到自家哥哥李坦固看着公孙苓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李亭沐恨不得戳瞎这蠢蛋哥哥的双眼。

月光与烛火相映照，公孙苓软剑如秋风吹起了落叶，纤腰随剑而弯，观者们的神魂也如出了窍，在池上载浮载沉。

忽然，「春雷」的琴音再度转为快激进，公孙苓脚步纵横跳跃，足尖点过水面，软剑上的光芒如星火坠落，琴音渐密，她的剑舞得也越来越快，在空中划出数十道光。

应无名指间飞快，琴音越激昂，冲上了高山，到达顶峰后，直流而下。公孙苓旋转着从池上靠近岸边，再次一个轻盈跳跃，与琴声一道落了地。

随形剑上的水珠顺着剑身滴落而下，公孙苓向高台上的圣人和众妃子们行礼。

＂好，太好了。＂李隆基最先回过魂来，也不端着帝王形象了，直接起身鼓掌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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