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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颐不知道该说什麽。
如何处置?
这是她的弟弟。她今生仅存的弟弟。她自幼分别、亏欠最多的弟弟……为他,父王临终遗恨;为他,母后病榻咳血;为他,自己青灯祈求无数次,遣人搜寻无数次,焚香祝祷无数次,冀望命运有朝一日的垂恩。
可当命运终于将他们牵引相逢,竟是如此情景?
真是天大的玩笑!
良久,沈安颐垂下视线,微啓丹唇。
“知道麽?你背后的胎记,与我失散多年的亲弟……一模一样。”
话声虽轻,含意却再分明不过,阿客如遭雷击,蓦然瞪大了眼睛。
直如砥矢
晦暗天牢中一片死寂,阿客呆坐于牢房内,心情前所未有的複杂。直到现在,他仍不时感到如在梦中,可手腕上冰冷的镣铐又反複提醒他,这并不是梦。
外头突然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阿客擡头一看,典狱长提灯走近,姿态煞是谦恭。他走到牢门前站住,转身向后面的人影低声道:“就是这间,要开门吗?”
那人没有作声,典狱长于是将灯挂在牢门上,躬一躬身,快步走开了。
阿客若有所觉,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神秘人物,心髒砰砰直跳。那人从斗篷中擡起一只素白的手,拉下风帽,露出一张俊丽而又威严的面容,果然正是昭国女王沈安颐。
两人对面相视,皆是沉默不言。那一句简短的话犹然响在阿客耳畔,他的心潮顿时汹涌,可他并不敢——也不愿——向眼前人再问一遍。可是,既然沈安颐会亲自到此,看来他也不需再问了。
许久,沈安颐唇微动。
“你都不叫我一声麽?”
阿客怔愣了一瞬,撇开视线:“我该叫你什麽?”
昭国的女王陛下?还是……姐姐?
沈安颐不语。她设想过无数种他们姐弟重逢的场景,惊喜的、温馨的、悲切的……然而如今这一幕来临时,这一切都根本不存在,唯有坚硬的冷漠。
“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她忽然道,依旧凝视着他,“‘阿客’,很好。你确实客居他乡,漂泊已久。”
“这与你无关。”阿客道。
沈安颐再次沉默。这不能舍、不能认的骨肉,这高逾山、深于海的隔阂。
“我找了你很多年。”她说,“母后至死都想着你,父王也一直记挂着你,而今……你总算回来了。”
本该是温情脉脉的话语,她却不知怎的说得平板又沉重。沈安颐心里诧怪,她本欲表示一下欢迎的意思,怎麽听起来倒像是不悦一般?想了想,她决定跳过“共叙天伦”这一节,单刀直入,拣紧要的说。
“不论走到哪里,你身上的血脉都不会改变。”她感到言辞流畅起来,语调中的信心也逐渐增长,“只要你愿意,本王不但可以下一道恩旨将你开释,还能让你恢複身份,认祖归宗。从此以后,你不但是昭国的小王子,还将是本王身后第一继承人。”
这话说得太有力!捧到他眼前的东西太不可思议!远超过他的想象,致令他産生了无法理解的幻觉。阿客呆立原地,心跳如雷,脑海中无数思绪乱转,口中却吐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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