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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知道他所想,石大明道:“後人不会从贼军的书上看见你的姓名,只会在这本记录了罪人的文书上发现你的罪名。”
“如此,不也侧面正了我的名?!”刘严道。
“成王败寇,贼军必败,届时也就无人会认为贼军是正道,也无人会为你正名。这些年,你若是做过一件好事,也总会有人记得你的好。可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可做过什麽好事,获得过别人的感激的?”
刘严茫然了一段时日,直到行刑前,他才苍白了脸。他发现,他投靠义军这麽些时日,似乎并未获得义军的拥戴,也得不到黄化及的重视。投靠义军前,他是山匪,更加没有百姓会喜欢他,也没人会记得他做过什麽好事。
如此一来,他在历史上,也不过千万个不会被记载下的尘埃中的一个罢了。
处理完了这些人,邺沛茗才问孙良朋:“孙先生可还适应?”
“将军唤下官上佐便可,下官哪能当得起将军的一声‘先生’。”孙良朋道。
“我虽让先生当上佐,可却不敢轻视先生,故而这一声‘先生’,还是要得的。”
孙良朋笑了笑,又将近日来替邺沛茗处理的公务文书给她过目,又细细地分析了哪些举措利民丶哪些举措暂且不宜实施,免得触及一些人的利益会引起动荡。邺沛茗也认真地听了,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他一些来历。
孙良朋沉吟了片刻,道:“我既来将军的底下谋事,便认为坦诚一些好。我本是江南道汀州连城人,十九岁中进士,後在毫州任司兵参军,得当时的毫州刺史赏识而推举到了宋家军任行军参谋。後随宋阌将军四处征战,便充任行军司马。直到两年多以前,宋家出事,而我得往日的旧人施以援手,便发配至戍边。”
当时的孙良朋被发配至交州一代,他在交州过了两年,本来对世事也有些无奈了,而後听闻了邺沛茗的名声。他跟着宋阌征讨,也讨伐过许多打着起义的名号生事的百姓。发现他们鼠目寸光,不能成事。哪怕黄化及等人声势浩大,他都不认为义军能成事,故而他从未想过去投奔义军。
只是邺沛茗的出现,令他颇为感兴趣。纵观邺沛茗此人的行径,他并不认为她纯粹是为了百姓着想,也不认为她甘于辅佐越王。而且她的所作所为,每一步都稳扎稳打,显然是在为自己谋事,而非朝廷,更非越王。
经历了黄化及进犯岭南一事,孙良朋更加肯定邺沛茗并非简单人,他需要见一见邺沛茗。若是邺沛茗值得他辅佐,那他便怎麽也得留下来,若邺沛茗只是虚有其表,那他便再离去。
打定了主意,他便潜逃来了广州城。也幸亏如今天下动荡,多了许多四处谋生的小商贾,而进出城也不怎麽需要公验了,否则他能否进城也说不准。
虽然邺沛茗只让他当一个处理杂事的上佐冗官,但是这个职位是最考验他的品性的,也是挑战他的耐心和仔细的。他知道邺沛茗是在考验他,故而他并没有不满。
而且此官是辅佐刺史的职位,也是时常跟刺史有交流机会的。邺沛茗便经常在听他汇报州府的大小事务後,又和他聊了一下时务,他能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邺沛茗,也能从邺沛茗的回馈中分辨她的为人如何。
就在这样润物细无声的交流中,他们二人也算是对对方有了清楚的了解。邺沛茗这才道:“过两日是舍弟的喜庆之日,先生也过来喝杯喜酒吧!”
“下官一定到。”
邺南的婚事是陈沅岚替他做主选的。俗语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陈沅岚替邺南说媒倒也符合规矩,邺南也并无不满。
而陈沅岚在给他挑好人家时也下了一番苦心,首先有意与邺沛茗结成亲家的,她都要先了解了对方的家世,是否有作奸犯科的近亲;其次又得了解对方家里的为人丶情况是否复杂,最後还得给些脸面给替他们说媒的人。
挑来挑去,最後选了越王妃之弟朱建树的妻子的侄女,姓许。许氏年十六,刚及笄没多久,正是说人家的时候。而许家家中情况并不复杂,家中有田百馀亩,只是个小地主之家,只因和朱家攀上了关系才被擡高了地位。而他们家的关系和越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于邺沛茗而言正好合适。
邺沛茗颇为满意,道:“果然这些事还是得交给沅岚处理才妥当。”陈沅岚出身氏族家族,如何选对邺沛茗有利的人家又不至于引起越王的疑心,便也有一番见解。
陈沅岚笑道:“你要忙刺史府的公务,又得忙靖海军的军务,哪里还能分得出心来妥当处理这些事?我们既是一体的,替你处理和分担这些事又如何?”
“一体的?”邺沛茗的嘴角一扬。
“……”陈沅岚点了点她的脑袋,“我认真与你说呢,别想歪了!”
“我没想歪,只不过是高兴!对了,南哥的成亲那日,我也请了孙良朋来。”
陈沅岚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我会与瑶儿说一声的。”
邺沛茗笑了:“你无需与她说了,她比你还懂得如何处理此事。
陈沅岚呆了一下,问:“这是何意?”
邺沛茗卖了一会儿关子,才敛去一些笑容,缓缓地说道:“难道你没发现,瑶儿自那日听闻了孙良朋的消息後,高兴了一小会儿,便再也没提及此事了吗?”
“如此说来……”陈沅岚近来忙着给邺南说亲的事情,便没有怎麽注意,邺沛茗这麽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宋瑶自那日得到了孙良朋来了广州的消息,高兴了一小会儿後,事後也没有怎麽过问此事,更没有跑去找孙良朋,而是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似乎想到了宋瑶所想,陈沅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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