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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板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你知道的吧?我和褚教授可是老朋友了。”
路潇稍稍向宁兮偏头,小声说:“褚云年就是《潜龙在渊》的第三代传承人。”
宁兮面无表情:“哦,艺术界的名人,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我们是世交,他老师和我父亲的关系特好,蓝城艺术馆里有一幅《青江水月图》,那就是当年他老师送给我父亲的寿礼,我们交给艺术馆托管了。後来他老师过生日,我父亲把青江别墅送给了他,也真巧,他老师改建院子的时候,竟然挖出了一眼温泉,你说蓝城这地方哪来的温泉水系啊?”
路潇:“说说褚教授。”
“哦哦,褚教授是他老师的关门弟子,经常跟老师来我们家做客,他老师没结婚,一直拿他当亲儿子,把所有遗産都留给了他。後来他老师急病走了,我想把青江别墅过户给他——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往回拿是不是?褚教授硬是不要,我非得给,推来推去,最後他说干脆房子算他的,産权算我的,他想来住就住几天,他为了招待艺术界的朋友,准备把别墅改成了温泉会馆,可他忙啊,会馆盖了这麽多年都没盖完,一直没开始营业。”
事到如今,路潇他们总算摸清了这家温泉会馆的来龙去脉。
这个所谓的“温泉”,从褚教授的老师开始,又在褚教授手中延续,再联系到石喉青眼能替换灵魂的特性,只怕两个人交接的不只是别墅和遗産,应该还有身体里的灵魂。
可在此之前呢?褚教授老师的老师,当年青江岸边与隐士一见如故的前院长呢?
甚至更久远前,那位来历成谜的隐士呢?
他们的身体里又都是谁的灵魂?
《潜龙在渊》经由四代人连续雕刻八十馀年,风格如一,细节连贯,技艺代代精进,业界一直赞颂此门青出于蓝,不负盛名,但如今看来,若八十年间雕刻这幅巨型浮雕的始终是同一个灵魂,那《潜龙在渊》能有今天这种艺术高度,就不足为奇了。
路潇拿出手机打开校园网,查了一下艺术学院的课程表,发现褚教授因身体原因取消了周一的课程。
她有点着急了:“他停了学校的课程,又拿走了石喉青眼,一定是选中受害人准备动手了!”
王老板呆呆地重复自己听不明白的话:“啊?什麽眼?谁要害谁啊?”
宁兮和路潇疾步走出会议室,让外面的警察送王老板回去。
他又吩咐接洽人:“马上找到蓝城大学艺术学院的教授褚云年,小心,这个人极度危险。”
路潇提醒他们:“褚教授现在应该在青江上,石喉青眼不能离开水,必然只能通过青江运输。”
接洽人:“我立刻联系河道运管局和通信公司。”
调查卓有成效,稍後运管局和手机定位同时传来信息:一艘中型游船正沿青江开向下游,目标的手机信号就在船上。
确认目标位置的同时,安全局已经派人截停了船只,现场警员确认船只租赁者褚云年当场跳江逃生,下落不明,只捞起了一位昏迷中的男性青年,他身上没有致命伤,但无法唤醒,心跳和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准备送往医院。宁兮叫停了他们的行动,命令他们不要靠岸,原地等待。
十五分钟後,宁兮几人抵达了这艘停泊在青江中央的游船。
江面上水雾缭绕,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水警船的红蓝警示灯在雾气後频频闪烁,给姗姗来迟的车辆指引着方向,越向江流中心,雾气越发浓重,渐渐地连空气都闷热起来,有种八月酷暑走进了蒸笼的感觉。
游船上更是热得几乎呆不了人,警察们把宁兮几人送上来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身制服就完全湿透了。
现场警员指着甲板上的男人说:“我们什麽东西都没敢碰,就给他做过基础急救。”
路潇低头看向那人,不禁皱起眉头,这人赤裸蜷缩着身体,皮肤上爬满蜈蚣一样的烫伤痕迹,而他的魂魄飘忽浮动,仿佛随时要脱体而出,而普通人的灵魂一旦离开□□的供养,就会自然散佚,只能落下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宁兮在衆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把地上半死的男子踢进了江里,顿时惊起周围一片啊呀声,可他什麽都没有解释,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
路潇擡手示意想要靠近的水警船停下,然後附身注视着江面。
片刻後,宁兮从水下翻出,同时托起了落水的男子,他的另一只手里则握着刚从江底捡起的石喉青眼,并小心让石喉青眼处于水面以下。
其实他们一看见江面上的水雾,就猜到褚教授没来得及带走的这东西。
石喉青眼只是一颗剔透的绿色珠子,因其强大的力量,会环绕珠子生成犹如星环的热力环,这些环本身并无实体,但热力环烧穿空气後,能发出肉眼可见的绿光,也就等于暴露了环的形状。由此原理,只要稍微雕琢一下石喉青眼的形状,也就等于改变了热力环的形状,如今这枚石喉青眼就被削成了菱形,外部的三寸绿光也呈现出菱形,仿佛一把两尖飞镖,这也就是宁兮所指的那把可以切割灵魂的刀了。
匕首上时不时激发出一道绿色的光圈,像涟漪一样在水里扩散,而後在二十米外自然消失,光圈消失的位置忽然江水沸腾,生出浓重的白雾,如同秋日草地上的蘑菇圈。
宁兮把男子按进水下,握着匕首的手指变化掐诀,重新用刀尖划过那些蜈蚣一样的伤痕。
别人不懂宁兮在做什麽,只有路潇看得真切,宁兮正捏着离体的魂魄,像往枕头里面塞棉花一样,一点点把男子的魂魄塞回进身体,但是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就不对劲儿了,仿佛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当魂魄完全复位後,男子突然长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吓得嗷嗷扑腾起来。宁兮把他扔给了船上的警察,然後看了看手里的石喉青眼,这东西不能离开水,可眼下周边既没有存放它的地点,他也不可能再把它扔回江底,思考片刻,他干脆把石喉青眼往嘴里一丢,直接吃了下去。
路潇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越发确定这个家夥绝对不是人!
宁兮回到游船上,交代接洽人:“送受害人去医院吧,安心静养,一两个月後就能恢复如初了。”
宁兮安排完受害人,转头发现路潇正发呆,就伸出一根手指朝她的眼前晃了晃:“怎麽了?脸色怎这麽难看?”
“你刚刚帮他复原魂魄的那套手诀,很奇怪。”
宁兮解释:“人身有三百六十处关窍,每动摇一魂一魄,需要开啓三十六处关窍,啓合每处关窍又需要不同的手诀,你理论基础这麽差,不知道这些手诀很正常。”
“但这个我还真学过,只是我学这套手诀的时候,他告诉我这是古代军队炊事班专用的手语,不过我早就猜到战场上不会为了‘煎炒烹炸烧焖煨焗炖熬蒸煮’各设计一个手势的!”
“啊?他是怎麽教你的?”
路潇想了想,语言不好表达,干脆现场给他表演了一套番茄鸡的烹饪流程。
宁兮:“这六个结印对长华三脉,能让濒死者延寿一刻钟,是种很实用的法术。”
路潇:“我抽空一定要刨了那个骗子的坟!”
如今受害人得救了,凶手也必将付出代价,褚教授失去了石喉青眼,无法再更换身体,加之他这张脸已经传遍所有系统监控,被捕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便在路潇他们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却接到了来自慈安医院的电话。
“路女士,之前你说这边有什麽问题都要及时通知你,刚才李小姐的情况急剧恶化,现在已被送进手术室,她的心脏突然开始分裂,情况相当糟糕,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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