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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不知几日,顾宁熙见到的第一位熟人是谢谦。
刑部侍郎亲自引了这位世子殿下探视,谢谦一点头:“有劳。”
“世子说的哪里话。”
刑部侍郎寻机客套几句,甚至命人搬了把木椅,尔后才领人退开。
天牢寂静,顾宁熙拢了拢身上厚被,隔一道牢门同谢谦对望。
二人甚至无需寒喧,顾宁熙道:“我都被定了哪些罪啊?”
“渎职行贿,结党谋私,还有一条忘了。”
谢谦近日一直在城外奔忙,初回京才得知此事。
他方才与刑部侍郎攀谈几句,听闻顾宁熙在狱中安分得很,讯问什么便照答什么,省了刑部不少功夫,自己也少受罪。
“就这些?”
谢谦挑眉:“你还想有别的?”
“没有。”顾宁熙面不改色。
她盘算着身上几条罪状,谢谦道:“不用想了,死刑是轮不上的。”
就算陛下重责首辅旧党,杀一儆百,顾长瑾也至多就是革职流放。
顾宁熙心下更安稳些,谢谦笑了:“这样吧,我府上正好缺个书吏。念在过去一点交情,我去向陛下求个人情,你到国公府随侍如何?”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绝非信口开河。
顾宁熙知道谢谦军功在身,他既然许诺,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好啊,那便多谢世子殿下。”
流放地千里之外,清苦难挨。倘若谢谦愿意出手保她,莫说做小厮,做他外室都成。
九月初是首辅寿辰,朝中泰半仍在观望。顾宁熙还是依了往年旧例,中规中矩几样礼物,再添一本她亲手抄录的诗集。
回府的马车上,顾宁熙闲来无事与怀月打赌:“你说今岁首辅六十寿宴,会送几张请帖,宾客是来与不来?”
“这……这妾身哪能知晓。”
顾宁熙也是好奇,陛下久病,京中不知多少人盯着陈府这一场席宴。
毕竟是六十整寿,无缘无故不办反倒不吉利。
随着寿辰之日迫近,陈府依旧无甚动静。
朝中文武多番观望,众说纷纭。然而所有的揣测,却在宫廷赐礼送入陈府时尽数销声匿迹。
五十四件寿礼赐予首辅,更有陛下亲自题写的一幅寿字。
帝王为好友庆寿之心不言而喻。如此,陈府顺应帝心广邀亲朋,凡接请帖者无一推辞。
九月初七那日,宾客盈门。
陈府门外车水马龙,流水般的礼物送入库中。
顾宁熙到得早,为老师拜过寿,去花苑稍作休憩。
一路行去,陈府的下人衣着喜庆,忙而不乱。
“怎么闷闷不乐的?”
荷花池旁,顾宁熙见到了倚在栏杆旁喂鱼的陈沁。
这时节荷花已谢,徒留残香。
陈沁着一袭烟紫色绣双色莲的锦裙,稍稍艳丽的颜色,却不会太过惹人注意。
“郎君。”她起身福了福,总归露出一点笑意来。
家中事务不足外道,但眼前人是父亲的门生,更是她的未婚夫婿。
从入秋以来,后宅多是一片愁云惨淡。她虽是闺阁女儿家,每每去给嫡母请安时,察言观色,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就好比今日的寿宴,看似花团锦簇,宾主尽欢,父亲依旧是百官之首。然情势究竟如何,没有人比陈家更清楚。
少女眉间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再如何精致的妆顾都无法掩盖。
顾宁熙宽慰她几句,朝中大事无可转圜,多思无益。
高位如首辅尚且无可奈何,她们也只能徒添困扰罢了。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
顾宁熙抬首望向天边,碧空如洗,朵朵白云点缀其间,是极好的天气。
她最后只是轻声道:“有一日,算一日罢。”
她说向陈沁,更是说与自己。
顾宁熙一笑:“是,多谢老师。”
从她年前升任户部郎中后,首辅便做主,将膝下四女许配给了她。时至五月,春和景明。
华乐坊独属于瑞王的三层雅间内,着水红衣裙的舞姬娇媚动人,翩跹之间,将满园春色尽数带于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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