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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第2页）

“是我们把她一个人丢进了炼狱！”

最後一句，伴随着姜昭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岩腔之内！

时间仿佛凝固了。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飞溅。

顾北丞丶曲婷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震惊地看着这从未有过的丶两位最高领袖之间的激烈冲突！姜昭公主竟然……竟然将矛头指向了牧池将军当时的选择？指向了他们自己？！

牧池高大的身躯猛地僵住了！

他脸上那冰冷的愤怒和漠然，如同面具般寸寸碎裂！姜昭那句“是我们先欠了她的”，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中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被刻意忽略丶刻意用大局和背叛掩盖的角落！

灭国那日的场景，如同最清晰的噩梦，瞬间回放！

混乱的厮杀，燃烧的宫墙，惊慌失措的人群……

姜昭绝望的呼喊……

还有……那个躲在角落柱子後丶用惊恐无助眼神望着他的……姜雨！

他当时的选择有错吗？救走作为王室象征丶更有凝聚力和领袖潜质的姜昭，放弃那个总是带着怯懦丶看起来不堪大用的姜雨，这难道不是最理智丶最符合大局的选择吗？

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一直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情况危急，而他必须权衡利弊！仿佛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掩盖那瞬间选择背後，可能存在的对那个弱小身影的一丝……不忍？

可如今，它被姜昭当衆血淋淋地撕开！

这是迟来的丶来自当事人的控诉！

牧池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脸色在火光下变幻不定，从愤怒的铁青，到一丝被戳破的狼狈，再到一种深沉的丶无法辩驳的复杂。他看着姜昭眼中奔涌的泪水，那泪水里不仅有对妹妹的痛惜，更有对他们两人丶对他牧池的……控诉！

岩腔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和两人沉重压抑的喘息声。

牧池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想说那是为了大局，想说姜雨後来的背叛抵消了一切……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在姜昭那痛苦而清晰的目光下，显得份外苍白无力。

他最终什麽也没说出来。只是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右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左肩胛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绷带。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姜昭看着牧池僵硬的背影，泪水无声滑落。

她知道，她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撕开了牧池丶或许也是她自己一直试图掩盖的丶关于灭国那日的疮疤。

这很痛，但为了小雨，她必须说出来！

顾北丞等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曲婷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对姜雨公主本是有很深的成见的。她阅人无数，雨公主那总是躲躲闪闪的眼神，让她很难信任对方说的话。

所以，她们被包围的那日，昭公主一剑逼退敌人，回头厉声道：“曲姨，带人从西侧小路走！快！”她知道昭公主是希望，她赶紧带着雨公主逃命。

但是，她并没有上前，只是派了另外一个妇人去拉她，自己则带着大部分主力躲在不远处，伺机而动，最终救下了昭公主和顾北丞。

後来，听说逃跑的雨公主很快就被追上了。

纪崇州本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而她身边只有一个妇人跟着......

主力，都在护着姜昭公主......

姜雨公主再次被抓，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本就在预料之中，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晃了一下神。

她再次落到了纪崇州手里。提起纪崇州，她这个老婆子都不禁心惊胆战。

如果当时，她带着大部分主力去保护姜雨公主，应该是能逃脱的......

可是，就像姜昭公主和牧池大将军都没有选择姜雨公主一样，她也没有......

曲婷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岩腔外，寒风呼啸，卷起千堆雪。而岩腔内，篝火的光芒在牧池僵硬的背影和姜昭含泪的倔强脸庞上跳跃。

关于姜雨的命运，关于那场城破之日的抛弃，关于背叛与亏欠的激烈争吵，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砸入了抵抗军刚刚凝聚起一丝希望的水面，激起了深不见底的漩涡。

被牧池视为弃子的姜雨，其悲剧的起点，竟赫然指向了他们两人当年的选择。这份迟来的丶沉重的债，该如何偿还？又该由谁来背负？风暴，从未真正平息，它只是从外部，转移到了抵抗军最核心的裂隙之中。

而远在骊城密室中的姜雨，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握着一把温润的木梳，茫然地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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