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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碎（第1页）

粉碎

许星烨猛地俯下身！那张英俊绝伦丶此刻却布满了阴鸷风暴丶如同暴怒神祇的脸，瞬间逼近了向澈苍白脆弱丶毫无血色的脸。

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抵！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灼热（许星烨的愤怒）与冰冷（向澈的虚弱）交织的丶紊乱的呼吸气息喷薄在对方的皮肤上。

近得能数清向澈因惊恐而骤然放大的瞳孔里，那细微的丶绝望的纹路。

他死死地盯着向澈那双因为突如其来的粗暴对待丶巨大的惊恐和深入骨髓的虚弱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那双眼睛，刚刚从死亡的深渊爬回，还带着未散的茫然和生理性的泪水，此刻盛满了不知所措的恐惧，像受惊的小鹿，倒映着许星烨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许星烨的声音嘶哑低沉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牙关深处，被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挤压丶摩擦出来，带着灼热的丶几乎能将空气点燃的怒火，更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丶无处可逃的丶濒临崩溃的疯狂质问。

“赔？！”这个字像一颗火星，瞬间引爆了他压抑的炸药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失控的丶撕裂般的颤抖，在死寂的病房里尖锐地回荡，“你拿什麽赔？！嗯？！”

他扣住向澈手腕的手指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指节根根凸起，泛出骇人的青白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纤细脆弱的骨头生生捏碎！“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在我周围像影子一样打转！记得我不吃香菜！在我难堪时恰到好处地给我解围！送我你那把破伞！淘来那些该死的旧版报告！带我去喝你那碗该死的丶廉价的砂锅粥！”

“演得那麽像！那麽逼真！那麽滴水不漏！！”

他几乎是吼出这一连串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石子砸向对方，“就为了现在躺在这里，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跟我说一句‘车...我赔’？！啊？！”

他猩红的双眸死死锁定向澈眼中迅速积累丶终于不堪重负丶如同断线珍珠般滚落的水光，和那张脸上瞬间破碎丶脆弱到极致的绝望神情。

然而，对方这显而易见的痛苦，非但没有浇熄他心头的邪火，反而像泼上了一桶滚油，烧得更旺丶更烈！这火焰中，更夹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胆战的丶冰冷的恐慌——他害怕。

他恐惧眼前这个人！这个总是带着温顺恭敬面具的人！他害怕连此刻这奄奄一息的虚弱，这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这滚落的泪水……都是一种更深沉丶更可怕丶更难以揣测的算计和表演！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愚弄！被这看似脆弱的外表所欺骗！

“还是说！”许星烨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如同濒临窒息的困兽，眼底翻涌着骇人的赤红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

他的声音猛地压得更低，却蕴含着更危险丶更令人胆寒的暴戾气息，每一个字都像在万年冰窟中淬炼过丶又淬上了剧毒的冰锥，带着毁灭性的寒意，狠狠扎向向澈，“这又是一场精心编排丶做给我看的戏？！一场以命相搏的苦肉计？！用你的命？！来换我的愧疚？！还是换更大的筹码？！啊？！”

最後那个“啊？！”字，几乎是从他胸腔深处咆哮而出，带着一种被彻底愚弄丶被深深背叛丶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狂怒。

这声怒吼裹挟着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音波，震得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在剧烈颤抖！连旁边心电监护仪上那规律的绿色线条都似乎受到了惊吓，猛地跳动了一下。

“做戏”两个字。

如同两把淬了世间最恶毒诅咒的丶锋利无比的匕首，精准无比地丶毫不留情地丶狠狠地捅进了向澈心脏最深处丶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地方！那个他小心翼翼珍藏了无数个日夜丶卑微到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角落。

他费尽心机？

他演得滴水不漏？

他所有那些不由自主的靠近，那些躲在角落里的丶带着卑微热度的注视，那些笨拙却真诚的关心，那些在深夜里反复咀嚼丶带着酸涩甜蜜的丶无法言说的丶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恋……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丶他仰望了太久太久的人眼里，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丶为了攀附丶为了利益的“做戏”？

一场令人不齿的丶虚僞的表演？！

长久以来，他用尽所有力气丶用尊严丶甚至用健康，在生活的泥沼中艰难构筑的丶用来保护那颗敏感脆弱心灵的堤坝，在许星烨这狂风暴雨般毫不留情的质问和那“做戏”二字的致命重击下，如同被投入了毁灭性武器的沙堡——轰然倒塌。

彻底粉碎。化为齑粉。露出了底下最鲜血淋漓丶最不堪一击的真实。那是一种信仰崩塌丶灵魂被彻底否定的丶灭顶般的绝望。

向澈单薄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被许星烨死死扣住的手腕传来骨骼几欲碎裂的剧痛，但这□□之痛，远不及心口那灭顶的丶被彻底误解丶被全盘否定丶被视作最卑劣存在的剧痛之万一！

他眼中积蓄的丶摇摇欲坠的水光瞬间决堤！滚烫的泪水如同失去了所有闸门的洪流，汹涌地丶失控地冲出通红的眼眶！

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丶毫无血色的脸颊，疯狂地丶无声地滚落！瞬间浸湿了凌乱的鬓角，浸透了氧气面罩冰冷的矽胶边缘，在雪白的枕套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绝望痕迹。

那层戴了太久太久丶早已融入骨血丶成为本能呼吸的完美面具——温顺丶恭敬丶无懈可击——在这一刻，在许星烨狂暴的丶淬毒的质问和他自己这汹涌而出的丶滚烫的泪水的双重冲刷下，如同被强酸腐蚀，彻底剥落丶粉碎！

露出了底下被掩盖了无数个日夜的丶最真实的丶早已被痛苦和绝望浸泡得千疮百孔丶脆弱不堪的丶鲜血淋漓的内核。

一个被现实反复捶打丶却依然固执地守护着一点星火的灵魂，此刻正暴露在冰冷的审判目光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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