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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真理普照大地 光之束缚（第1页）

第57章真理普照大地光之束缚

阿瑞拉的目光很沉重，里面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缓缓眨落眼睫上缀着的晶莹泪水，路砚舟苍白的面颊上挤出一个短促而凄惘的笑。

语调仍带哽咽，他颤抖着问：

“他是父亲，对不对？”

深深地，他的国王长长凝视着他，半晌微不可查地颔首。

刹那，他的呼吸急促如潮。

胸口剧烈起伏，珍珠色的睡衣花边凌乱松散，更衬得其间露出的肌肤苍白而细腻。单薄的身子在绒被里轻颤不止，他五指攥紧被面，深呼吸着平复情绪。

泪水不断滴落，砸在深红的绒被上洇出湿润的痕迹。

倘若他就是父亲，那麽父亲口中还在等着的，就是他们的母亲：

——洛瑟恩前国王，北境守护者·阿蒙迪尔。

室内寂静无声，侍从早就退出去了，偌大的寝室里现下只有他们二人。

不远处的雕花香炉里依旧隐隐传来安神的淡香，路砚舟心烦意乱，沉默地坐在床幔间。

长发自肩头披落，遮住他犹在战栗的脊背。

——他想起母亲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北境依旧苦寒，大半个洛瑟恩都笼罩在终年不变的暴风雪里。

然而，当时的生活又是如此有希望，人们跟随着北境唯一的王，便有信心战胜所有未知的困难。

母亲尚在的时候，北境的威名远扬整个北原之地。王之雄师战无不胜，从厄苏斯河以北的百里冻土到埃雷德洛恩（啸风山脉）脚下的肥沃草场，其间所有土地都是洛瑟恩的领土。

彼时黑暗渐渐苏醒，北陆大地上已有成群的戈鲁格（即包括格伦奇在内的半兽人的统称）于阴影中游荡。

随着魔神乌茍的力量一点点增强，其在北陆上的爪牙亦不断增多。人类村庄被频繁袭扰，诸国边境亦战火不断。

他还记得五岁那年，母亲带人夺回格兰德瓦尔——三千年前北方王庭失落後，最後被黑暗笼罩的人类城市。

那天狂风不断，暴雪漫天。

寒风高高吹起她金红的披风，睁不开眼的大雪中，阿蒙迪尔站在戈鲁格尸体堆成的小山上，重重插下洛瑟恩的旗帜。

那一刻，号角与战歌响彻西方战场，深红旗帜上绣金标志随风飘扬。

那一刻，他们还充满希望。

他记得赞颂的歌词，畅饮的啤酒，记得母亲粗砺的手掌和金色甲胄上干涸的血渍：他记得那只抱着自己的有力胳膊，与落在额角的冰凉的吻。

他依旧记得母亲的模样，哪怕他已经失去她太久太久。

——六岁那年，伊瑟隆荒原爆发黑暗之潮。草原之国埃多兰与之紧邻，很快陷入苦战，危在旦夕。

当时的国王紧急向洛瑟恩发来求助信号，阿蒙迪尔迅速率军而去。

然而黑暗之潮吞噬了一切。

伟大的阿蒙迪尔王与五千洛瑟恩骑兵径直消失在永恒的黑暗里，後续他们不断派人去寻找，却连她的尸骨都没能见到。

这是一切悲痛的开始。

然而无论如何，路砚舟还是不能相信，他的父亲常年沉浸在失去爱人与国王的痛苦中，竟将自己变成了这副可怖的模样。

那枯瘦的身影，那浸满阴森死气的模样，那凹陷的深井一般的双眼……分明是数次叩响过亡者世界的大门，才会变成的样子。

然而他怎麽敢……

他怎麽能？

咽下眼底再次隐隐翻涌的泪意，他擡眼与王姐对视。

将他悲伤的情态看在眼里，阿瑞拉开口欲言，路砚舟却摇摇头，将痛苦掩饰在一声极短的叹息里。

“我想静静。”他轻轻地说。

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直未曾离开，片刻後，国王做出了让步。

捧住他冰凉的双手，阿瑞拉安抚性地拍了拍：“如果你不想，就可以不去。”

“我会解决一切。”

然而路砚舟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又沉了沉。

他清楚王姐说一不二的霸道性格与包揽一切的大家长式作风，现下能说出这种话，分明意味着她也在动摇。

没有继续待下去，国王转身离开。

路砚舟在床幔里又静坐片刻，自觉胸口滞涩，下到窗前推开窗。

天已隐隐有了亮意，地平线上一线紫红的光。

自高高的窗台向下看去，洛斯塔尔犹如一座精致的高塔，随着山势走向，一栋栋房屋鳞次栉比，具修成红色尖顶的模样。

白色的街道蜿蜒向下，连同上下城区与内外城。城门外，已有不少人趁天色还早排起长队准备进城，远远看去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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