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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真理普照大地 百川改道（第2页）

西奥多点点头，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一瞬不瞬看着面色焦急的心上人，眼里似有万千话语要说。

他们之间氛围太浓稠，任何人都插不进去。落後半步的伊戈尼姆紧紧盯着面前相拥的两人，虽然对此早有准备，心还是情不自禁一滞。

他知道西奥多在伊希斯心里的分量，也明白——当初没有遵从伊希斯的命令留下，是自己的错。

将眼前一幕深深烙印在视网膜上，伊戈尼姆偏过头去，挥刀斩向跃来的怪物。

路砚舟指尖微动，万里河道瞬间被光芒照亮——直到此时，衆人才惊愕发现，尸怪与海妖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悄然绕开衆人，顺着川流游向後方。

“快！追上去！”

“一定不能让它们离开！”

周围的慌乱中，他却与西奥多抓紧时间看着彼此。

指间一硌，路砚舟动动手，摸到自己送出的戒指的形状。

“脸怎麽这麽白。”他温声说着，指尖带着轻缓的力道，撩开西奥多颊边结着血污的浅发绺儿，仔细别到耳後。与初始之龙相伴百年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对待安卡的碎片时，语气里已悄悄浸了几分不自知的的情谊。“你得好好休息会儿。”

西奥多又怎麽分不出他态度上一点点的转变？

他只恨自己不能在路砚舟这抹温柔的注视里，多耽溺片刻……久一点丶再久一点……

“你也瘦了。”西奥多指尖划过他腰间，眉峰不自觉蹙起——分明才三五天未见，路砚舟原本就薄的腰竟又收窄了些。他单手横圈过去，见手臂竟还有馀裕，心里不由泛起涩意。

尸怪轰然倒地的闷响砸在地上，也砸断了两人间未出口的话。路砚舟刚偏过头，手腕就被猛地攥住——西奥多的指节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他的骨头里。

他这才看清，年轻国王的脸比刚才更白了，像被抽干了所有血色，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尽前最後迸出的火星。

“——不对，你怎麽了？”那冰凉的触感顺着腕骨爬上来，路砚舟瞬间喉间发紧。

“我……”西奥多的声音发飘，终于在一阵不可遏制的虚弱中，清楚感受到了自己的命不久矣。

他深深望着路砚舟，目光贪婪得近乎掠夺，仿佛要把这张脸刻进灵魂最深处。“已经很好了。”

路砚舟的心猛地一沉。

“在你的赐福下，多活了这麽久。”西奥多不清楚这虚弱从何而来，也不愿去管，只深深看着路砚舟，指尖轻轻蹭过他腕间的皮肤，像是在告别，“已经……足够了。”

不好的预感瞬间攥紧了路砚舟的肺腑。他猛地反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却只触到一枚戒指。

西奥多不知何时松开了他，指腹在戒面上最後摩挲了一下。路砚舟擡眼，正对上那双带着遗憾的凌厉眉眼，对方已经转过身，脚步踉跄却决绝。

西奥多走得很快，不再看，不再想。怕再看一眼自己就会後悔，怕再对视一次，他便溺于神明的垂怜中，再勇气无直面结局。

“西奥多！”

看着他的背影，路砚舟猛地意识到什麽，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碎片从不是永不消散的。这点，他和伊瑞里得曾短暂讨论过。

尤其像西奥多这样，由安卡的原罪凝结而成的碎片——本质不过是一段具象化的执念。执念一旦消散，碎片便会随之湮灭。这也是为何七原罪中，安卡偏偏只馀下傲慢丶嫉妒丶贪婪与色欲：在与路砚舟漫长的相处里，初始之龙的懒惰丶愤怒与暴食，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西奥多当然会虚弱。当他为法尔玛瑞恩挥剑的每一天，当他无数次甘愿以性命换取子民生机的时刻，那份视衆生为无物的傲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土崩瓦解。

他正在一步步奔赴无声的消亡。

“站住！”

即便如此，路砚舟还是无法接受：“不许做傻事！”

理智告诉他该冷静，可声音里的颤抖骗不了人：“你过来……转过来，看着我。”

西奥多的背影僵了僵，却没有回头。

“不要动摇我，伊希斯。”他的声音裹在风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却字字清晰。

“我怕……一直看着你，就再也走不动了。”

路砚舟的脚步顿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看着西奥多擡手，调动起那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天赋，看着细小却灿烂的蓝光从他身上炸开。

刹那间，地动骤然传来，一下比一下剧烈。紧接着，海水开逆流，百川改道。

浪花的咆哮里，所有越线的污秽生物被卷成一团，拖回衆人面前。

骑士们的惊呼声丶武器碰撞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路砚舟死死盯着那个被蓝光包裹的身影，看着他一点点变得透明……风一吹便消失在低垂的星光里。

没有诸水之神的赐福，强行调动水路无异于抽干自己的生命。

路砚舟急促呼吸两下，敛去眼里的痛楚。

可他还是没忍住，落下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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