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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无份（第2页）

姜泠这才想起，与池羡再见那日，他曾问过她一个问题。

他说：“泠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日她并未回答，只因彼时像是害怕她一锤定音直接对他宣判死刑般，池羡问完後就忙道不必急着答复，让她再好生思量一段时日。

说罢，他就在裴敛暗卫赶来前，策马而去。

而当时姜泠在石桥边想了许多，将这些年的种种都梳理回忆一番，乱麻般的心才终于恢复沉静。

那时她就已豁然明白，有些遗憾是无法弥补的。这些时日她也再未想过此事，只有搬离赵府那夜，她短暂念起此事，却是想着她搬走後，池羡找不到她自会作罢。

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池羡的能耐。

直视向池羡满是憧憬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姜泠微叹一声，开门见山道：“池羡，我曾经真心喜欢过你，很喜欢很喜欢，但那又如何呢？你我有缘无分，敌不过天命，如今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这番话直白诚挚，但池羡却仿佛只能听见她说的那句曾经很喜欢很喜欢过他，瞳仁颤动，喉中哽涩。

他还是不甘，朝她迈进一步。

“既然你曾经可以很喜欢很喜欢我，那只要你想，往後也定然可以继续喜欢我。”

与裴敛的俊逸沉稳不同，池羡的脸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眼下他所有的不甘不忿都明晃晃写在眼里，毫不遮掩。

姜泠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但她清楚，池羡这股执念没那麽容易消解，但凡她给他一丝希望，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池羡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即便姜泠已看开放下，却也难免为自己倾注过心力的过往怅然。

她缓了缓，才又说道：“池羡，如今我已喜欢上了别人，不，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他，你明白吗？”

眼前身形微动，仿佛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但姜泠只当看不见，兀自继续说着：“他体贴宽厚，善良明理，屡遭苦难却依旧怀揣赤子之心，我爱他，也只爱他，所以我心甘情愿此生追随于他，伴他左右。他也爱我，竭尽全力，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人此一生，能遇上自己钟情之人已属不易，两情相悦更是百年难修的福气。”

“池羡，我珍惜这份感情，绝不放弃。”

话落，清风起，廊下灯烛摇摇晃晃，拉扯着地上两道长长的斜影交织缠绕，却很快又分道扬镳，相背而行。

池羡低垂下眼，看着脚下哪怕近在咫尺却也没半点交集的两道长影，苍凉一笑。

痛彻心扉，却是他自作自受。

其实答案早就心照不宣，但不亲耳听她说出来，哪怕是死，他也无法甘心瞑目。

他没再说话，只怔怔看着姜泠，仿佛要将那张脸刻进心底就此珍藏，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大马不耐地打起响鼻，久到姜泠已不想再与他耗费光景，他才勉力提起唇，露出一记看似释然的笑容。

“我明白了，”他将马鞭一圈一圈缠在手上，又一圈一圈地松开，“我很庆幸曾被你热烈真心地喜欢过，是我，是我没护住这份喜欢。”

“往後我不会再来扰你，就如你所愿，让这份感情……留在回忆中就好。”

他声音低沉，甚至有些不稳。怕被人看穿他这份强撑出来的理智，他极快地翻身上马，马靴夹着马腹往後行了两步。

回过头，就见姜泠仍在看着他，目光平静，唇边却带着笑。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当年他离宫前夜，她在窗下对着他笑的模样。

他想，这大抵就是他此生最难以忘怀的画面，珍之藏之，直到自己身骨陨灭那日。

他没福气与她厮守一生，却可以为这段往事写个虽有遗憾却依然美好的结局。或许时过境迁，某日她忽而忆起时，还能博她一记浅笑。

这就足够。

于是他扬鞭，朝着那道窈窕淑丽的人影，高声道：“姜泠，愿你往後岁月昭昭，无忧无病，与相爱之人情守一生。”

“他日江湖再见，还记得同你那位郎君请我饮一杯薄酒！”

语毕，马鞭落下，大马疾驰而去，留下阵阵尘烟。

夜色微凉，月落如霜，姜泠看着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马，良久，才低低呢喃了句：“于你，我亦同愿。”

只是她所祝之人并不能听见，却也无需听见。

很快，府门外就只剩姜泠一人，裴敛这才牵马走近，望向那双清亮如月的眸子，问她：“都说完了？”

姜泠点头，仰头看了会儿裴敛，随即却是一头扎进他怀中，双手环住他腰，细语道：“裴敛，谢谢你。”

谢谢这份相信与尊重，谢谢让她能坦然地与这段往事告别。

她在心底说完这句并未宣之于口的感谢，将他抱得愈紧。

她此番举动出人意料，裴敛下意识愣了愣。毕竟别说在外头，就是在府中有姜安秋杏在，她也不会主动与他拥抱。

怀中柔软馨香，裴敛回抱住她，无比庆幸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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