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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有了家人,爸爸,满叔,两个弟弟。他十岁时以为最美的梦是能活下去,後来发现美梦永无止境。
郑樾永远记得边立年为什麽救他和郑桉——边黎需要夥伴。
他是被命运之神选中的边黎的夥伴。这是经过宣誓的新生,是违背誓言就会遭受诅咒的契约。
他维护边黎,服从边黎,希望边黎继续边家荣耀,也希望边黎远离不必要的疼痛。
边黎病危时,他在暗室跪了一夜,生死两难。死了无颜见边立年,活着不忍心看边黎,躺在那里像个提前干瘪的活尸。
郑樾每看一眼置换血浆的透明管子里流动的血液,就要晕眩一次。以为边黎必死无疑。
那是郑樾进入边家之後最难熬的七十二小时。承受边立年诸多恩情,却没好好回报。
郑樾有好几次看到边立年庄严地坐在边黎病床前,失望地对自己说:“阿樾,你不像大树。”
边黎结束治疗前,他每每签到自己的名字,整条右臂都会颤抖。
病危事件像照妖镜。他终于明白边立年从前说的那些话,维持边家的根本不是精密的股权和残酷的惩罚。
是人。以前是边立年,现在是边黎。
边立年牢固地撑了四十年,安满和长老们说边黎可以更久。但病危事件後,这个说法一次也没再被提及。
边黎的身体机能迅速下降,以往尚能克制的坏习惯野蛮生长,令人发指的挑食和不规律的作息蚕食本来就脆弱的健康。
如果没有章致蕴,这些都不会发生。
边黎半年前不会差点死掉,现在也不用以身涉险去试探。
不用在拘留室吃两三天的苦头。郑樾敢肯定,因为不是真处于危险状态,边黎不会吃里面的饭菜,最多喝点水,会因为床铺脏而宁可坐着睡。
也许不只两三天,章致蕴手腕出名的硬,会做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在里面关个一周,边黎出来就要进医院。
郑樾回顾六年里郑桉说过无数次“杀了章致蕴”,自己怎麽没有哪次头脑发昏,示意郑桉动手。
又不满郑桉在这件事上听话过头,怎麽没有哪次不请示直接下手。
不作声思索这些十几分钟,关上窗户,回头问曲南,“有烟吗?”
曲南把会议静音,摸遍口袋,才反应过来,“我不抽烟,怎麽会有?你不是也不抽麽。”
“…”
曲南推了推眼镜,“我觉得他不会坐视边先生被带走。”
郑樾:“几分把握?”
“...五分。”
“等于零。”
“...”曲南想了想,“如果你要违背边先生的命令插手,我们随时听命,最好的方案是让林德辉不敢叫警察,如果他头铁硬叫,我们有低一级的方案,能让警务处只走个过场就放人;三级方案是边先生稍微配合一下,拘留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
郑樾额角不明显地跳动,被违背命令几个字棒喝。
又没有表情坐了一会儿,跟曲南对视一眼。推开车门,径直往章致蕴车前走。
郑樾原本设想跟章致蕴交换——边黎如果今天安全走出金管局,他告诉章致蕴边黎为什麽会失忆。
拉开章致蕴的车门时,郑樾否决了这个主意。
这样的交易有损边黎的尊严。
就算章致蕴是个极其低劣的被爱对象。郑樾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影响边黎的纯粹,玷污那份自少年时就萌生的喜欢。
郑樾坐到後座。车里有股柑橘的香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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