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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边家分支出事,边黎这时一定不会离开望门,便交代跟来的助理许潘办理第二天返航的手续,又往庆港打了几个电话才下车。
开车门的是卢卡斯,四十出头,阿根廷与西班牙混血,二十岁就在酒庄工作,现任CEO。苦练中文二十多年,口音还是很怪,向章致蕴问好後悄声问许潘,“客人呢?怎麽都是我们自己人。”
“没有客人,”许潘说,“所以心情不好,项目都取消,下午两点开始开会,我已经把会议安排发你邮箱。”
卢卡斯接过自己下属递来的平板,看到五个主题会议,间插三处视察。头大道:“他不用休息吗这样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能结束。”
许潘点点头,“那时间刚好,我们明天下午走。”
酒庄不仅有葡萄种植园和酿酒坊,还有品鉴会所和观赏项目,所有部门都以为是要招待重要客户,都知道有客人时章致蕴不会过问工作。
所以,都没有准备迎接大老板视察,都在接到卢卡斯的通知後傻眼。
太平洋的气流湿润无比,翻过安第斯山脉变成干燥热风,祥和宁静的酒庄因为客人没来变得慌乱忙碌。
只有章致蕴气定神闲,午餐跟酒庄的几名高管一起,吃羔羊肋排和火地岛帝王蟹,喝自己酒庄酿的马尔贝克。
午後开始会议和视察,于是随行而来的厨师和医生成了整个酒庄最闲的人。
下午得到通知,晚餐还由酒庄准备,两名厨师感到羞辱,远行两万公里,带了几箱食材,老板却不让他们做菜,白白让外国厨师抢了风头。
于是十分虔诚希望客人突然赶到,好让他们有用武之地,扳回一局。
不知是不是厨师的红色职业虚荣心起到作用,半夜十二点,还没睡着的章致蕴突然接到边黎的电话,“章总,麻烦安排两辆车接机。”
章致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敏捷得像只袭击猎物的豹子,“你在哪?”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休息室,等着转机,两点半到门多萨,航班信息等下发你。”
边黎那边很静,显得声音空空荡荡,听上去是半躺沙发的姿势,大概累得不轻。
章致蕴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国际航班要转两次机,边黎应该在离开别墅後就去了机场。
没乘私人飞机,加上章致蕴这架临时换机型,应该是担心被人背刺偷袭。
他说随後来就真的随後来,章致蕴心情复杂,揉了揉眉心,“工作都处理好了吗?”
“好了,”边黎语速变慢,“不然怎麽放心出来休假。”轻轻打了个哈欠,“麻烦让你带的厨师按我的口味做些吃的。”
“好。”章致蕴说,“等会见,困了就睡一会儿。”
“算了,”边黎又打哈欠,“我不想到了之後睡不着,明天会很难受。”
几分钟後,酒庄一部分人忙碌起来。
章致蕴打算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仍然觉得仓促,电话问原坤怎麽不汇报边黎的行踪,原坤冤枉,“他从别墅出来就回了住宅,之後一直没有出来...”後知後觉,“难道他不在住宅?我的人没盯住!!”
章致蕴本想苛责原坤疏忽,但想想那可是边黎,共枕几年的自己都没看出破绽,原坤盯不住实在不稀奇。只说:“好好挑挑你的人,成立个部门专门做这件事,不用考虑费用。”
原坤原本战绩彪炳,却屡屡栽在边黎身上,不仅多年积累的业内荣誉快要用完,个人信心也被打击得所剩无几,当即发誓要好好整顿。
章致蕴却不抱太多希望。
章致蕴上车前让许潘再确认接机事宜,叮嘱他不要出差错。
许潘紧张得要命,跟卢卡斯上一辆车,把压力输出给卢卡斯,“你确定车辆能进入停机坪?”
卢卡斯大叫:“你怎麽能这麽不信任我,花钱的事我绝不会出错。”小心打听,“客人是什麽身份?老板重视得像接待国王。”
许潘说是边家的边黎,卢卡斯耸耸肩,“我听说过他,但他在我们的客人里不能算最尊贵吧。”
“他长得跟章小鱼一摸一样。”许潘说。
卢卡斯似懂非懂,比了个手势,“我不会露出马脚的。”
许潘知道他没听说章小鱼跳海的事,听自己这麽说八成想歪,随他臆想,只交待:“其他人也不要失态才好。”
卢卡斯连连保证,许潘仍感受不到轻松。
车辆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才在地勤人员的带领下驶进停机坪,这时飞机刚停稳,离停车位置有十几米。
章致蕴远远看着边黎带着三个人从折叠舷梯上走下来。夜晚温度骤降,只有十几度,他穿了件棕色夹克,里面是寻常的白T,头发软软踏踏,被风掀开,露出额头,脸庞平静自然,像个普通的假期回家的大学生。
章致蕴也像个普通的来接小孩回家的家长,只是不需要亲自动手搬运行李。快步往前迎,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一群人跟着他,西装下摆翻来翻去。及至走到边黎面前,打了声招呼,章致蕴专注地盯着边黎展开弧度的嘴唇,还没开口,霎时皱眉,继而惊恐。
边黎的鼻血像喷涌过後聚到一起寻找出路的火山岩浆,啪啪往下滴。
郑桉惊呼,“阿黎,你又流鼻血了。”
边黎出发前临时决定带上家庭医生,这时派上用场。衆人停在原地,等医生帮边黎处理鼻子,随时准备着帮忙。
章致蕴一动不动。边黎身後的飞机在缓缓往廊桥方向滑行,天幕漆黑,远处的山脉若隐若现,逞强的夜风发出呼啸声。
章致蕴感到轻微的肌肉颤动在自己脸上掠过去,掠过来...
在场的人,没有谁能对章致蕴在章小鱼跳海的一百多天里的惊恐感同身受,也没有谁理解章致蕴听到边黎像只破碎的人偶躺在病床上时的心痛。
无人知道他通过边黎,对财富逼人权势滔天重新认知——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只能方便虚张声势。
章致蕴严峻坚毅的脸上,因为边黎流血,出现不寻常的,噩梦成真般的恐惧和虚弱。
他站在边黎几步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得好像随时要晕倒,嘴唇都没有了血色。酒庄跟来的人倾时把注意力从边黎身上转移到章致蕴身上,包括卢卡斯和许潘,都如临大敌,噤声不语,害怕老板轰然倒地。
郑桉和叶利也大为震撼,盯着章致蕴不作声。
只有边黎,在医生的要求下一只手捏住鼻翼,另一只手拉染了血的衣服,以免碰到皮肤,出声关心章致蕴,“章总,是不是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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