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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这里,朱英都为那些将夙心作喻写进诗中的文人墨客心塞,他们如果知道自己用来感今怀古、伤春悲秋的古物如今沦落到了一个十三岁小屁孩的手里,不知该如何作想。
只见这白白糟蹋了夙心琴的小屁孩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才东倒西歪地站定,好像浑身没长骨头似的。
朱英挑了挑眉:“剑呢?”她前几日分明带来了一把用于练习的木剑。
宋渡雪好像也才想起来这回事,迷惑地左右看了看,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掩着嘴低声对另一名侍女说了什么,那女孩便提起裙摆迈着小碎步跑到院角,一个人窸窸窣窣地鼓捣了好一会,才抱回来一把简朴的木剑,剑锋一尺处还可疑地沾着泥。
“失礼了,昨日她们心血来潮要效仿古人葬花,又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宋渡雪笑得眉眼弯弯,活像年画里的富贵娃娃:“借了贵宝一用,姐姐不会介意吧?”
“……”
世人皆知剑修痴,不爱画符的不一定画不了符,但不爱剑的一定修不了剑,身为剑修,朱英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三尺长剑心怀敬畏,无论金剑铁剑还是木剑,没成想今日居然遇上此等孽障,拿剑当铲子刨土!
还不会介意,她今天不揍得这熊孩子哭爹喊娘她就不姓朱!
朱英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也不废话,手中木剑一提,毫不留情地向宋渡雪拦腰一斩:“站直了,东倒西歪的像什么样!”
没想到宋渡雪竟然灵巧地一扭身子,从朱英剑下避开了,好似刚才那个歪来倒去的软脚虾不是他一样。
他好不容易凹出了一个勉强称得上端正的站姿,振振有词地控诉道:“哎,你怎么总是一言不合便动手啊!”
朱英皮笑肉不笑,又是一招迎面削去:“对付你,动嘴纯粹是浪费口水。”
她教了宋渡雪几日,早就清楚,这般艰难的起始只是前菜,等真正教起剑来才是真正让人心梗的难关——宋娇花一会手酸了,一会脚疼了,一会今天的风太凉要加衣服,一会早上吃的太咸要喝水,反正没一会消停。
朱英每次气急,欲用木剑好好教教他什么叫态度端正,都能被他及时避开,甚至让朱英多次怀疑此人是不是其实有武功底子在身,却又在每一次看见他那副哼哼唧唧的模样时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无他,只是如果这玩意都吃得下练武的苦,朱英觉得朱菀都能成当世大能了。
也许他这个物种干啥啥不行,就是天生窜得快吧,朱英想,山里的黄鼠狼不是也论凶猛不足,论灵活有余吗?
天绝剑法第一式崩山,动作不过是剑招中最简单的“劈”,朱英却教了他足足半时辰——即使教了半时辰,宋渡雪那动作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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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英看他挥剑时手上那软绵绵的劲道,觉得他打出来的这一式与其叫崩山,不如叫扑蝶。
第二十四次纠正宋渡雪的朱英终于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将木剑往地上一丢,抱起双臂磨着牙道:“我说小雪儿,你在绣花是么,手上使不得劲?”
宋渡雪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人脸,平日里行事也毫无男子汉气概,却居然有一颗顶天立地的雄心,听说这个柔美的名字是为了压住他过旺的命格取的,他自己很不喜欢。
因此朱英才偏要这么叫。
宋渡雪果然黑了脸,抬头狠狠剜了她一眼,回敬道:“不是谁都能和您相提并论的,母夜叉姐姐。”
俗话说,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朱英掐指一算,自从来了鸣玉岛,就没谁敢对宋渡雪不恭敬,别说打了,就是说话都没说重过,而就凭那张夙心琴,朱英也能猜到这混小子在三清山是如何万千宠爱集一身的,怪不得如今已是欲上九天揽明月了。
刚刚按时赶来、本该教宋渡雪感受灵气的朱慕老师还站在墙头尚未落下来,一见朱英的表情,觉得自己还是别下去的好。想到这里,他又怀着怜悯的心情看了眼木门上挂的那块老得脱了色的牌匾,“清净堂”。
取得不错,但下次别再取了。
就在朱慕暗自琢磨起院名与院中冤孽是否也有因果在里面的功夫,朱英已经从清净堂角落的歪脖子树上折下一根五尺长的树枝,本该在秋季自然脱落的叶片被她抬手一抹,顿时哗啦哗啦掉了一地残叶泪。
她抬起树枝,直指宋渡雪眉心:“拿剑,跟我打。”
既然没人敢管教你,我来管。
左右不过是被退婚罢了,她爹在乎,她可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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