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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纪录片（第2页）

林鲁厚抿茶：“就是《蚀日碑》第三场戏，你ng了二十多次，最後那条过了，全场鸦雀无声，我就知道你肯定记得。”

祁灼指尖轻点杯沿：“当然。您当时说，‘戏是磨出来的，不是演出来的’。”

林鲁厚笑道：“结果你第二天凌晨四点就蹲在片场，把我那套走位全偷学了。”

“这个不用夸，基础操作而已。”祁灼浅笑。

整整两个小时，两个人谈表演理念，谈行业发展，谈拍摄往事，谈未来规划。

封庭安只能负责在一旁端茶倒水，先给祁灼倒完，再给自己倒，出于礼貌和看在祁灼的面子上，再给隔壁老头倒上七分满。

封庭安每隔五分钟碰一下祁灼的膝盖，这个时候，祁灼就会敷衍性地抿一口封庭安倒在他茶杯的碧螺春。

两个小时後，封庭安有点坐不住了，敲了敲腕表，用长腿去勾祁灼。

祁灼一杯茶喝了两个小时，最後上好的普洱在祁灼嘴中一饮而尽，他把杯子递给封庭安。

封庭安顺手接过，舌尖沿着杯口绕了一圈，终于又安静了一会儿。

“现在年轻演员都不肯磨台词了，还是你们这代踏实。”林鲁厚感慨。

封庭安正巧突然插话：“他背台词能背到凌晨三点。”

祁灼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去提壶热水。”

封庭安起身路过他时，使劲掐了把祁灼的腰。

林鲁厚正色：“现在年轻演员都追求‘炸裂式演技’，你怎麽看？”

祁灼收回揉腰的手，沉思了一会儿：“情绪泛滥不如克制。就像《标本师》里那场解剖戏，观衆说‘看不出表情’，其实……”

林鲁厚接话：“其实手指抖动的弧度都设计过！”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林鲁厚道，“与其问我答案，不如你自己来说，一路走到现在，我要开始问你停在什麽阶段了。”

“您请问。”

“这些年，觉得‘祁灼’这个人还存在吗？”

祁灼道：“确实每演一个角色，就可能丢掉一部分自己。”

“所以需要锚点..….”林鲁厚若有所思，“但如果一辈子只能演一部戏，却保证能名留青史.…..”

祁灼：“不演。”

林鲁厚：“哦？”

祁灼：“演员不是雕塑，如果我活着，我就可能打算要一直演下去。”

林鲁厚眼中带笑。

“最後一问——《标本师》里那场活体解剖戏，为什麽坚持不用替身？”林鲁厚语气锐利，“如果为艺术伤害自己，还算好演员吗？”

茶室骤然安静，只剩窗外雨声淅沥。

祁灼垂眸，关于类似的问题，他最近似乎一直在犹豫。他以前追求艺术，追求完美，真的什麽都敢做。

每个身为艺术家的人，都应该要有把自己献祭出去的勇气。

他一直是这麽想的，明明一如既往的答案在此时却悬在嘴边，他看着回来的封庭安，终究是没说出口。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偏偏是你演活了《标本师》？”林鲁厚问他。

祁灼轻叹：“大概……我可以跟他一样固执。”

林鲁厚眼底柔和，并未追问到底。

临别时，林鲁厚拍了拍祁灼肩膀，苍老的手掌温暖而厚重：“别忘了，好演员要像竹子..….”

祁灼站在他身前自然地接：“…...虚心有节，厚积薄发。”

青年站在檐下，雨水顺着青瓦滴落在他脚边。

林鲁厚满意点头：“行啦小灼灼，照顾好自己，然後……好好演，唐梦戈的电影真的是机会难得，可遇不可求，但前提还是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他说完，还顺带扫了眼一旁沉默的封庭安。

封庭安则面无表情地撑开伞，将祁灼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林鲁厚的身影在巷口深处，祁灼仍立在檐下未动。

封庭安的伞面微倾，替他挡去飘摇的雨丝，却故意留了一线凉意落在祁灼肩头——像某种无声的抗议。

“走了。”封庭安说。

祁灼忽然伸手，指尖触上封庭安握伞的手背。

伞柄微微一颤。

祁灼终于开口，却不知道是在回应谁：“知道了。”

最後一滴雨从伞骨滑落，纪录片镜头定格在祁灼和林鲁厚交叠的影子上——一个依旧挺拔如竹，一个却已学会了为谁折腰。

纪录片镜头透过雾气拍摄，画面宛如老电影般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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