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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而带着明显不耐的敲门声,如同不识趣的寒鸦聒噪,再次撕破了精舍内尚未散尽的旖旎余温。这已经是老鸨今天第三次来叨扰了。
精舍的门紧闭着,里面那对男女整整三日未曾踏出一步!除了让龟奴按时从门缝里塞进些精致的饭食清水,再无动静。里面日夜不歇的颠鸾倒凤之声,纵使隔着厚重的门扉,也隐隐绰绰地透出来,搅得人心烦意乱,也让外面那些挥金如土、点名要“裴青衣”作陪的恩客们,怨气冲天。
“哎呀,恩客!我的好老爷!”老鸨尖利的、带着十二分谄媚却又难掩焦急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不是奴家多嘴讨嫌,这都第三天了!您二位神仙眷侣再怎么……嗯……缠绵悱恻,也该……也该有个度不是?”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里面能听清,“咱们青衣小姐可是楼里的头牌!这接连几日不露面,外头那些个老爷们,可都望眼欲穿,催得奴家心焦火燎,实在没法子交代了呀!”
竹榻上,秦晦姿态慵懒地斜靠着,精壮的胸膛半敞,玄色衣襟松散地拢着。他双手闲适地枕在脑后,闻言只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和不耐:“怎么?大爷我给你的金子……还不够堵你的嘴?”
门外的老鸨一哆嗦,脸上谄媚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慌忙道:“哎哟喂!我的亲爷爷!瞧您这话说的!您出手那叫一个阔绰,奴家恨不得把您当菩萨供起来!可是……”她搓着手,委屈巴巴地诉起苦来“青衣她毕竟是咱们醉仙楼的招牌,她这接连几天‘闭关不出’,多少恩客老爷眼巴巴念着她,银子流水似的捧来却见不着人,楼里都快闹翻天了!奴家……奴家这也是被逼得实在没辙了,才斗胆来扰您清静……”
秦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扬了扬下巴,目光投向依偎在他膝头的裴青衣。
无需言语,裴青衣立刻心领神会。她如同最温驯的猫儿,轻盈地滑下竹榻。身上只松松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云纱寝衣,行动间勾勒出曼妙起伏的曲线。她赤着雪白的双足,无声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闩。
门扉开启一道缝隙,露出老鸨那张堆满了讨好、焦虑与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脸。看到裴青衣这副慵懒妩媚、春情未褪的模样,老鸨眼皮跳了跳,心里更是肉痛——这哪是头牌,这分明是座活的金山啊!
“您看……秦相……哦不,恩客老爷,”老鸨挤着笑脸,目光越过裴青衣的肩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榻上那尊惹不起的大佛,“要不……您今儿个先移驾别处?改日……改日您什么时候想来,奴家保管让青衣收拾得妥妥帖帖,一步不离地候着您!您看成不成?”
秦晦慢条斯理地拢了拢散开的衣襟,坐起身。他脸上那点慵懒的笑意并未褪去,反而更深了几分。他慢条斯理地坐直身体,玄色衣袍的褶皱在他身上流淌出冷峻的光泽。
“不成。”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千钧。
老鸨脸色一僵。
秦晦的目光落在门口垂首侍立的裴青衣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精美瓷器,语气平淡地抛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青衣既然是你们醉仙楼的姑娘,那自然要按楼里的规矩办事。”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老鸨瞬间煞白的脸,“她的赎身钱多少?开个价。我——出——了。”
“赎……赎身?!”老鸨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摇钱树!这可是她命根子一样的摇钱树啊!她本能地想要尖叫拒绝,可目光触及秦晦那双深不见底、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眸,还有他背后所代表的滔天权势,所有的不甘和贪念都被瞬间冻结,化作彻骨的寒意。更何况……这裴青衣,是童贯童大总管亲自送来的人!童贯与秦晦的关系……太安城人尽皆知,她一个小小的老鸨,哪头都得罪不起!
“哎哟!恩客老爷您……您真是折煞奴家了!”老鸨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硬生生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既然……既然恩客老爷如此抬爱青衣,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天大福分!带走!您随时带走就是!哪还用谈什么赎身钱?那不是打奴家的脸嘛!”她语无伦次,只想赶紧撇清,“奴家……奴家回头就去跟童大总管知会一声就是……”
“不必带走。”秦晦打断了她,已然起身,玄色的外袍随意披在肩上。他步履沉稳地走到门口,与手足无措的老鸨擦肩而过,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老鸨僵在原地,脑子一片混乱。赎身了……又不带走?
秦晦在门外廊下停住脚步,微微侧首,目光越过老鸨,深深地、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占有欲,投向一直低垂着螓首、此时耳根脖颈都泛起动人绯红的裴青衣。
“人——”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廊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继续留在你这醉仙楼里。给我……好、好、看、着。”
他的目光在裴青衣身上流连片刻,仿佛在回味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才吐出最后那句如同烙印般的话语:
“我——随、时、来、用。”
话音落下,玄色的身影不再停留,径直融入廊桥深处摇曳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余威,和精舍门口,一个面如死灰的老鸨,与一个俏脸绯红、心绪翻涌的裴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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