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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随形（第1页）

如影随形

叶零夏随即挂断了导员的电话，不一会儿，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家里电话。

父亲应该是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他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段痛骂，意思就是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读大学了，突然说休学是发什麽失心疯，没等父亲咆哮完，叶零夏直接关机了。

“对，我就是疯了，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们都自私。”叶零夏在女生宿舍走廊边沿看着窗外楼下空无一人，心里默默申诉叫嚣道。

没有人在意你，没有人关心你，更不会有人爱你。叶零夏身後一直有人窃窃私语，声音越贴近耳窝越放越大，她的大脑已经全然被身後的嘲笑声裹挟了。叶零夏试图脱离出来，挪转自己不受控的身体，睁大眼睛像身後台阶望去，只有昏黄月光徐徐映射的弯弯曲曲的长影，根本没有人。

声音变得空旷了，好像又转移到窗外了，叶零夏不信邪，又一次转回到半掩的窗，还是空无一人，外面只有辽阔的操场。

终于安静下来的清晨。叶零夏她右脚上沉积已久的囊肿隐隐作痛，睡不着之後愈发频繁。说来好笑，那时确诊是高中毕业时节。诊治医生告诉她和陪同的父亲：“只是小毛病，无需做手术，先上药膏，大力揉搓，假以时日，肿块就会慢慢退下去的。“

起初，他们还是听医生的处方，涂药膏，消肿，未见明显效果。父亲着急，总觉得到了夏天女孩子脚穿凉鞋，本是白净的脚丫正中间却有肿块，有损形象。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

晚上她盘腿坐在凉席上，平常母亲会给她用棉签上药，在等待药物吸收的间隙，父亲突然凑过来直接手掌覆扣在肿块上重重按压了一下，擡起头问她：“还疼吗？“

在凉津津的绵柔药膏的浸润之下，疼痛早已消失，不过肿块形体仍然顽强坚存着，好像已经和她的脚融为一体了。

“没有感觉。“她微微後移了一下身体，倚靠在床的边缘处，右脚也随着身体後缩。

“我听别人说不疼了之後，肿块能够直接敲碎。“他一边告诉母女俩一边手伸到书桌抽出一本厚重的教科书。

“就用这本厚书敲一下里面囊肿化了就好了。”

她看着那本平时学习使用的教科书，原来里面文字蕴含的知识此时仿佛形化为一块块碎石子。

母亲在一旁有些犹疑：“这书硬邦邦的砸下去，脚毕竟是肉长的。“

父亲打断母亲的担心直接反驳道：“你懂什麽？这是硬碰硬，力的相互作用，一听你就不懂，你别管，我还能伤着女儿吗？“

“砰！“

沉闷的一声巨响，书砸了上去。

熄灭的花火在她的脚中复燃，灼烧的疼痛沿着脚神经传导蔓延到她的脑中，让她有几秒钟的失神。

父亲却欣喜的转头洋洋得意的对母亲摆开手指着散化的肿块炫耀道：“看，我就说砸了就小下去了。“

“皮肤都红了。“母亲连忙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脚，”疼不疼啊？不过确实消下去了一些，好像化开来了，没有那麽肿了。“

父亲没给她回答的话口，“我就说有用吧，坏东西砸掉就好了。“父亲显然沉浸在自我确证的喜悦气氛中，他们无暇顾及她此刻的感受，又或者他们觉得不重要，结果好就行了。

父亲再次拾起分页的厚书说：“再砸一次，就全消了。“

她抽离的思绪即刻归位，第一次伸出双手全力捂住自己的右脚保卫它，声嘶力竭的喊出：“我不要。“

後面就是到大城市上大学了，与父母的日常接触变得很少，叶零夏出逃的右脚相应的很少有痛感出现。虽说被按下了暂停键，後来囊肿也一直没有完全消掉，与此同时父亲的暴力痕迹般的教育模式在她的右脚上被永久的保留下来。

第二天天光大亮，尽责的辅导员特地让叶零夏中午去他办公室解释一下她昨夜毫无征兆的休学电话。

“我打电话询问你家长，他们也不太清楚你怎麽了，听他们说你中秋和国庆放假都没有回家，老师和家长都很担心你的情况。最近是身体不太舒服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了？”男辅导员疑惑的问道，虽然他平日里在社交平台有积极和大部分学生互动，但像叶零夏这种没什麽存在感的同学仍然又被忽略。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很难面面俱到。

“没什麽事的，只是觉得在学校里不太安全，晚上失眠，所以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再学习。”叶零夏解释说。

“不太安全？，学校里面很安全的，安保都是很完善的，晚上外面人都进不来的，这点你放心。”男辅导员保障说。

叶零夏嗯嗯的应和道。叶零夏下午还有课，辅导员让叶零夏先回去上课，休学的事情需要听一下她父母的意见。

下午的课叶零夏上的浑浑噩噩的，晚上一回宿舍其他两个长期在宿舍的舍友也恰巧结伴回来。叶零夏好久都没有和她们说话了，她刚准备带上耳机，其中一位精于人情的女生告诉叶零夏：“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你爸妈过来学校里，在女生宿舍门口和宿管阿姨谈话呢。”

”噢噢好，我下去看一下。“叶零夏放下耳机，带上手头的钥匙，出去关上她们刚才进来掩着的宿舍门，深吸了几口气就下楼了。

下来就看见父母等在宿管室内，母亲急忙起身过来拉住叶零夏的手，往她手里塞剥好的橘子果瓣给她吃，阿姨的工作桌上也放着一袋橘子。

叶零夏缩回手，拿过母亲手中的袋子，要往宿舍楼外走。父母也只好跟着走出去。

叶零夏不想让认识的同学看见她父母的穷酸模样，一路上低着头迅速走出学校。母亲招呼着让她走慢点，还絮絮叨叨的说：“刚才阿姨还夸你是个乖女孩子，就是性格太内向了点，平时就让你在外面多说话，要和人打招呼，别像你爸一样在外面一声不吭。”

叶零夏只顾着低头往前走，父亲跟在後面不发一言。天慢慢暗了下来，叶零夏在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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