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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鸣玉还在说:“萧青雨就在门外,让他护送我们回去。我们还回溪桥镇,就像从前那样;你若是无聊,还照旧去寻崔含真。我来时他还念起你……”
卫莲舟不应。
他此次来桐州便是一心求死的,他想让薛鸣玉别管他了。
可是刚张口,薛鸣玉的帕子便顺势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但我不喜欢。你别说,我不想听。我也不逼你……”
“你不要去死,好不好?”
她一只手撑在他心口,柔顺的长发自然垂落,拂过他裸露的脖颈,仿佛要顺着松松垮垮的领口钻进去似的。她轻声的絮语则像另一缕碎发,也撩拨着他的耳朵。
“鸣玉……”他实在受不住被她这样看着,不住地低声恳求她,“鸣玉,你别这样……”
“我怎样?”她望着他,“我只是舍不得你死,这也有错吗?”
“可是我——”
薛鸣玉忽然凝视着他,打断他的话,“你就不能为我活着吗?”
卫莲舟霎时哑然,张口欲言却看着她什麽都说不出。
最後他只能极力地向她道歉。
然而薛鸣玉只是要他擡起脸,她说:“卫莲舟,你何错之有?有事瞒我是迫不得已,不见我是心有苦衷。即便如今一时半会儿不愿回应我,也是你的自由。”
“你何错之有?”
她的神色平静极了。
但卫莲舟不这麽觉得。
他甚至听不得她这样波澜不惊地叫他的名字。
他莫名感到一阵惶恐,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什麽。可他的思绪太混乱了,乱得理也理不清,他不知道说什麽,唯有本能地丶急迫地抓住她的手。
“鸣玉丶鸣玉……”他苍白着脸一声声虚弱地呼唤她的名字。
然而下一瞬就被薛鸣玉挣脱。
她甩开了他的手。
“你不用这样,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她说,“回去罢。”
卫莲舟突然失去了支撑,无力地伏在湿冷的地面。他浑浑噩噩地擡起脸朝她望去,只听得她叫了一声萧青雨,然後说:“把他打晕了带走。”
“不……”
他忽然後颈一痛,脸色惨白地昏了过去。
萧青雨瞧着不甘心地被他敲昏过去的卫莲舟,问她:“你不怕他醒来了怨你?”
“怨我?”她咀嚼着这二字突然柔和地笑了,“那就让他怨罢,总好过不在意我。”她还指望着亲手从他身上剥下那具肉莲骨呢。
*
然而几人跋涉万里回去後,却在宅子附近撞见一个人。还是一个熟人——李悬镜难得青天白日里露出那张姣好的面孔,原本参差不齐的头发也长出不少。
萧青雨第一时把手按在剑鞘上,警觉道:“你是谁?”
李悬镜看也没看他,只是望着多日不见的薛鸣玉脑子一抽筋说:“我头发长了,你还愿意帮我剪吗?”
他以为他已经很镇定,殊不知微垂的双眼湿漉漉的,瞧着既可怜又委屈。这模样使得萧青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有病。
他问薛鸣玉:“要帮你赶走吗?”
薛鸣玉:“不必,多谢你的好意。我认得他。”
既然她这样说,萧青雨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他把人送进去就回山上复命了。
李悬镜跟着她们走到门口,犹犹豫豫地想要进去,但又心虚理亏。薛鸣玉没理他,正眼都不曾瞧他一下,他则垂首胡思乱想,甚至掐了朵花拔着花瓣一片片数薛鸣玉会不会来见他。
可惜直到天黑了,地上也散落了一地的花瓣,薛鸣玉还是没出来叫他。
她定然是为他不告而别发恼。
他想道。
然後失魂落魄地跳到树上,又不敢朝院墙内张望,只是抱膝蜷缩在枝干上,背对着宅子,一边悄悄期盼她每日路过时瞧见他能心软。
这一期盼就期盼了数日,他在树上蹲得脚也酸,脸也麻,连头顶上的树干都被不知名的鸟做了窝丶生了蛋。临了唯独他还是孤零零一人。
李悬镜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泡鸟粪,终于忍无可忍地找上门去——
恰好薛鸣玉正开门打算出去,一看见是他立即就要把门关上。他情急之下慌忙把手塞进门缝里,愣是被用力夹了一下,顿时疼得嘶声。
“你这是做什麽?”薛鸣玉看着他。
李悬镜脸都白了,却仍然不敢叫痛。只是眼里含着薄薄的泪光,朦朦胧胧地朝她望去,“你别不见我。”
薛鸣玉抿唇看了他一眼,再度要把门关上。
眼看着门第二次要被阖上,他想也不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薛姑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不好?”他苦苦哀求着抱住大门,生怕晚一步又要被关在外面,从此见不到她。
薛鸣玉蹙眉,“松手。”
他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勇气,“我不松。”
于是她和他赌气似的向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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