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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骗我,我不信,”薛鸣玉望着他,“我只要听你说,你告诉我——”她的语气愈发温和,甚至带了几分笑,“你骗了我吗?”
“我……”
李悬镜有那麽一瞬想直接坦白,再也不要悬着一颗心担惊受怕,怕她生气丶怕她恼怒。直到他忽然看见她的眼睛。
正冷静了然地望着自己。
她知道。
她其实什麽都猜到了。
不过是配合着他做戏。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浑身瘫软着倒地,然而他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而後深吸一口气。
不知从何爆发出的求生欲使他鼓足勇气主动握住她的手,“不是骗。”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话时的颤抖。
“不是骗。”
李悬镜专注地望着她,“你想我是,我就是;你不想我是,我就不是。”
薛鸣玉:“这是什麽混账话。”话虽如此,她却显而易见地没有动怒,反倒笑起来。她取出一张帕子给他轻柔地擦泪。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当时自己那麽狼狈地蹲在竈台下,她也是这麽替他抹去脸上的乌灰。
卫莲舟怔怔地注视着她们,他支撑不住似的扶着门框,而後望着李悬镜,并看见他怨恨厌烦的目光透过泪珠射来,冷箭一般扎得他浑身刺痛,却又说不清究竟哪里刺痛。
他揭穿了他,不惜得做个恶人。
却到头来成全了他。
卫莲舟自嘲地一笑,低垂着脸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地回房。
……
他走了,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两人。
薛鸣玉斜睨着他,“还哭?像什麽样子。我还没问你怎麽偷听人墙角。”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请你去游湖,”李悬镜过了这一关顿时精神起来,提起正经事更是兴致勃□□来,“我来时瞧见那边的藕花都开了。”
尤其那湖上几乎没什麽人,宁和静谧得很。
薛鸣玉这一日恰好闲在家中,没有另外的要紧事,闻言干脆由他把自己拽去了。去了那里果然碧波涟涟,青绿的湖面溶着橙红粉紫的霞光日影,清风徐徐,荷香千里。
二人划着一只小舟。
薛鸣玉伏在船头,一条手臂松松悬于舟畔,探入湖里。
水光潋滟,绿云如盖。荷叶层层叠起,长势极好,纤长的根茎举起宽大的叶,那盎然的翠意简直要随着清透圆润的水珠丝丝缕缕滴下来。
李悬镜摇着浆,顺着翠色一路闯入藕花深处,惊起鸟虫无数。
曲径通幽,行得远了,这十月残馀的暑气似乎也渐渐蒸腾而去,仅留下令人倦意甚浓的阴凉。
薛鸣玉举着一把罗扇盖在脸上,侧卧于小舟之上。
似乎觉着无聊了,她忽然提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原本探入水中的手擡起。清亮的水沿着她手臂和半卷的衣袖湿淋淋地往下淌,她举着手招呼他:“你来。”
李悬镜望着她,霎时丢了魂似的。
他松开浆,痴痴地走过去,到近前时,他颀长的影子渐渐将她笼住。
那罗扇还挡在脸前,他看不见她,她自然也瞧不见他。可她只凭将将覆压而下的影子便猜出他的位置,其後一把拽住他衣襟,扯着他整个向下。
李悬镜一下子失去平衡,跌了下去,幸而他最後一刻眼疾手快地伸手撑在了她上方。他真是怕极了会压垮她。
好不容易因着稳住身形而松下一口气,却忽然感到眉心一抹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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