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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鸣玉语气柔和地对他道:“无妨。”
“他心眼小不能容人,我却不会同他计较。”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我只是想见一见他,看看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竟险些害得你我就此生出嫌隙。”
李悬镜被她这样望着还有什麽不肯,几乎不假思索地就顺着她的话应下了。
……
他一面回忆着那时温情脉脉的情形,一面提起剑不疾不徐指向山楹,“先说好,正儿八经地打一场倒无妨,只是一点,不许伤我的脸。”
他还要成亲的。
山楹霎时冷漠地挥剑劈去,“赢的人才有资格谈条件。”
*
卫莲舟正亲手为薛鸣玉缝嫁衣。
他坐在书房的软榻上靠着窗,而後借着这抹天光细细绣着秀丽的纹路。嫁衣火红如血,以至于他看得久了便不得不停下来稍作歇息。
他的眼睛被这大片炽烈鲜艳的红色刺得生疼。
恍惚地望着时,只觉得这嫁衣竟像是用他的心头血一针一线密密匝匝地缝进去的。他忍不住略微用力攥住,却忽然又惊醒过来,急忙松开,生怕这娇贵的布料被他揉得皱了。
慌乱之中,他的指尖被针无意戳了一下。
卫莲舟怕弄脏衣裳,当即丢手。他低垂着眼睫含住那滴血珠,血珠红得简直要与嫁衣融为一片了。
他仿佛又被针刺了一下。
擡头望向窗外时,他看着这处院子忽然觉得陌生极了。
确实陌生。
几年前他总是出门,在外面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长,长到有一回他匆匆忙忙赶回家,在桥畔瞧见几个小孩子,只觉得眼熟,竟没认出是从前被他指点过课业的幼童。
但薛鸣玉却清晰地叫出来她们每一个的名字。
他当时只觉得这些孩子长得真快,如今回想来心里却百般苦楚,滋味难言,如有大雾笼罩,茫茫不可见。
而更为叫他惘然的,是他又想起前些时候刚被薛鸣玉从桐州带回来,他忽然察觉到屋子里几件衣裳被人翻动过,似乎被谁拿出来穿过又重新浆洗了一遍。
薛鸣玉正捏着汤匙慢慢搅着,等药不那麽烫了才递给他。
见他发愣地注视着那几件被搁在一旁的衣裳,便告诉他:“先前有个人出了些事,我见他怪可怜的,便留他在家里住了几日。他没有换洗的衣裳,我才借了你的给他。”
她说得云淡风轻,一时间便也混过了卫莲舟。
卫莲舟没多心,只叮嘱她往後不要胡乱捡人回家,恐她不设防,遇见歹人。
此刻想来,或许那时起,李悬镜就穿着他的衣服,占据了他的屋子,又鸠占鹊巢,抢了他的鸣玉……
他不受控地想。
但突然又刹那间醒悟回转过来。
不是抢了他的鸣玉。
鸣玉从来不是他的。
对她而言,他们算什麽呢?
即便是李悬镜,也不过是侥幸求得了她的垂怜罢了。
……
卫莲舟终于後知後觉地发现这个家早已没了他的容身之处,他成了多馀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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