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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参加过宫宴,虽说她都是手执纨扇,且距离甚远,但保不齐有几个当官的氏族,视力直逼5.0,所以还是拿着胭脂,在脸上抹了一道胎记。
当她准备好一切後,就端着杯盏,和所有侍女一起,颔首低眉地走入璃琼亭中,顺势来到了崔剑的面前。
此人正和谢直闲谈叙话,讲着京中有趣的事情,又谈起近日皇帝的诸多动作,一时间嗓音抑扬顿挫。
“今日的赏雪宴,我实在是不明白,陛下久不见氏族宗老,大雪也不是什麽特殊日子,不知谢宗主有何高见?”崔剑温声温语道,眉眼处平静无波。
谢直饮酒的动作一顿,缓缓将酒卮放下,开口道:“直早已脱离朝野,如何能知晓圣意,此宴的寓意,只怕还得仰仗在朝为官的诸位告知。”
崔剑静静看着他,谢直也如此相待,许久,他们一起笑了笑。
谷雨拿起酒壶,温热的酒香跟着飘出,轻轻蔓延在席间。
而谢直在短暂和崔剑交锋後,馀光顺势一瞥,落在了她垂眸颔首的脸上。
他的目光复杂一顿,紧接着快速错开眼神,擡起宽大的袖摆,将面前的热酒一饮而尽後,点着谷雨道:“过来斟酒。”
谷雨心领神会,刚挪步到他那里,才斟满酒杯,就听见身旁的崔剑也说:“我杯子也空了。”
这人玉指微微屈起,扣在案几敲了两下,好似在催促,却神色温和,丝毫看不出有不悦之色。
谷雨暗中和谢直交换一下眼神,紧接着挪着身子,膝行至他身侧,擡起手,小心翼翼地开始倒酒。
酒香馥郁,酒色浑浊。
可谷雨却在崔剑看似毫不经意,实则若有所思的目光里,稍稍心里紧张起来。
她斟酒时动作并不规范,透着股毛毛躁躁的生手感,显然不是世家大族熏陶出来的奴婢,更非宫里受过严格调教的宫人。
再加上那块胎记,很难不让人起疑。
当她想明白这一点时,已经是箭已离弦,再无回头之路了。
只能硬着头皮,将演戏进行到底。
崔剑看了看她,又衔起那酒卮,单眼皮波光流转,眉眼处的细长弧线,宛如画师提笔描摹,随性又写意。
一杯热酒下肚,他又说:“今日兴致正好,你便在我身边伺候,也不必去别处了。”
谷雨闻言瞬间有点僵住,她的本意是在崔剑後方,最绝佳的地点是在他身旁的谢直处,这样子有点距离的观察。
可是如此一来,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露馅。
馀光中,谷雨看见谢直按住酒杯的手紧了紧,却按捺住了自己,一言不发地假意赏雪。
她轻轻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颔首低眉,作出眼观鼻鼻观口的菩萨样子来。
崔剑薄唇轻牵,清瘦的眉宇间浮现些许锋利来,半阖的单眼皮处,是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似乎想开口问谷雨什麽,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照旧使唤她斟酒。
对此,谷雨也很奇怪。
这人明明感觉她不对劲,怎麽不唤人拉她下去询问,反而将她提在身侧。
虽说是做的是斟酒递筷这样的散碎的活,可是几次,谷雨看见他明明薄唇轻啓,根本是有话要说的。
“他想说什麽呢?”谷雨微微蹙眉,内心喃喃自语。
紧接着,谢直又点了点桌面,轻声道:“斟酒。”
他说这话时嗓音提高几分,落在谷雨耳中,便是一种有话要说的暗示。
于是她不等谢直身侧的侍女过去,自己佯装听到使唤,低着头膝行到他的身前处,擡手倒起酒来。
果然,谢直借着拿酒杯的动作,立即在她耳边低声道:“白鹤在暗中盯着。”
谷雨眸光转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斟好酒後便挪回了崔剑身边。
他此刻正挑眉擡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谷雨,几许凉薄锐利从眼角泄出,好似细长锋利的小刀,一寸一寸割在她的脸颊和眉眼间,似乎想要看个分明。
谷雨抿了抿唇角,盯着这样逼视的目光,感到心里压迫感甚重。
许久,她听见崔剑含笑道:“你倒是懂礼数的,丝毫也不肯懈怠,你主子教得不错。”
谷雨听了这话莫名其妙,竟然不知这是在阴阳她,还是意有所指,只好继续默不作声地低头,将眉眼的神色敛得更深。
正当她觉得头皮发麻,稍微有点顶不住这人不停打量的目光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小太监声音。
“陛下驾到,诸位跪迎圣驾!”
崔剑目光移开,她心里跟着便微微松了口气。
以後这种卧底的差事,自己绝对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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