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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诸事繁多,臣,忘了陛下茕孑宫中,亦,不该食言。”她确是应了拓跋聿,要陪着她,开解她,然而落在她自己身上,她却逃开了。
“臣之许诺,不会更改。”冯初的话语拉起了溺亡的人,“......臣会陪着陛下。”
愿陛下,收妄念,断痴情。
她张了张口,不忍说出来,临了改口:“也请陛下,勿要伤己,勿陷贪爱。”
腊月风起暮云彤,云母片与窗棂相撞吱呀。
女子腰杆笔直,单单坐在那儿,就感觉能撑起一片天来。
陛下是聪明人,这几日安安心心随着太後上朝丶读书,不再以那般拙劣的手段叨扰冯初。
至于是否当真断了痴情......冯初不愿细想,现下,也不应当细想。
郑氏派人送了一沓案卷入宫,拢共半尺高,冯初翻看之下,竟是越发心惊。
连同案卷一并入宫的还有一枚玉佩,这枚玉佩,是她与拓跋允在武川时,拓跋允自崔充府邸搜出来的,一直未曾示人。
她万万没想到,崔充竟然还同关中地区的案子有干系。
冯初摩挲着腕间手钏,犯着愁,当时是,底下人呈上了杜知格的书信。
冯初拆开,一目十行,眼瞳蓦然亮了:“好,传我口信,让她明明白白写成奏报,明日同我去觐见太皇太後。”
......
冯芷君行事多为雷霆手段,毕其功于一役,亦不大喜好在朝堂内听大臣争噪,多半决策,是在永安殿西堂与几位心腹重臣相商。
拓跋聿作为名义上的天子,自也得在其中坐着听秉奏报。
“先帝在时,曾减免河南诸多州郡赋税三年,而今关中大雪成灾,臣以为,也当酌情减免。”
“照殿下的说法,州郡遭灾便要减免赋税,天下......”
但只要有人,哪里会少了争执呢?
拓跋聿在一片争执中,目光渐渐涣散开,冯初所言‘勿要伤己,勿陷贪爱’,她着实参不大透。
贪爱,便不算是爱麽?
她恍惚间想起自己最初的愿景,她的所争,不过是为了冯初日後夙愿得偿。
冯初想要的......
“殿下莫非要将子民投畀豹虎?!”
朝臣的怒喝猛地将拓跋聿拉回了神,眼前之人的面孔同冯初有一刹那的神似。
她仿若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午後,周遭安宁,偶有风刮过树枝丶铜漏滴答,眉眼悲悯的火莲讲着人间沧桑。
冯初所愿,究其根本,无过‘为民’二字。
拓跋聿醍醐灌顶,她分不清贪爱敬爱,渡不得自己孽情,但她还是懂得‘志同道合’是何意思的。
黯淡彷徨了几日的眼眸再度燃亮,她依旧乖顺地坐在一旁,与此前相比,显然是入心了。
也恰是此时,拓跋聿才愕然发现,在拓跋宪丶或是衆多勋贵们眼中,百姓遭灾当减免赋税竟不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朝中鲜卑勋贵可凭借着祖上功勋轻而易举地获得入朝为官的资质,而汉人纵使出身名门,也很难受到重用。
胡汉之间虽不似你死我活,然而沟壑依旧横亘在当中。
且或许是吸取了前朝的教训,拓跋鲜卑对于其它胡人也普遍是提防的态度。
冯芷君拨弄着手中的菩提子,拓跋聿的变化她也均看在眼里。
她轻咳两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聿儿,你怎麽看?”
冯芷君在臣下面前,都不会称呼她为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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