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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号信
萧彻那浓密眼睫极其轻微的颤动,与额角感受到的温热触感,如同投入沉寂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漾开无声的涟漪。他依旧闭着眼,没有抗拒,没有言语,只有那紧蹙的眉心,在无人窥见的角度,极其细微地丶难以察觉地舒展了一丝缝隙。那沉寂如死水般的眼底深处,某种冰封的东西,似乎在这持续而笨拙的温柔里,被悄然撬动了一丝缝隙。
日子在炭火的噼啪声丶药味的苦涩和朱笔沙沙声中缓慢流淌。雨季的湿冷渐渐被初夏微燥的空气取代,屋顶破洞透下的天光也一日比一日亮堂丶温暖,灰尘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萧彻的身体如同春寒中挣扎破土的嫩芽,缓慢却顽强地恢复着。胸腹间那道最狰狞的伤口,红肿彻底消退,边缘的粉嫩新肉顽强地覆盖着曾经的创伤,只留下一道深刻的暗红疤痕,像一道无声的烙印,横亘在两人之间,也刻在萧彻沉寂的心底。蜡黄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虽然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不再透着死气。他能倚着厚软的靠枕坐得更久些,甚至能在陈太医和一名沉默内侍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挪动到屋外简陋的廊下,晒一会儿驱散骨髓深处寒意的阳光。
只是,他依旧沉默。除了必要回应太医的询问,他几乎不开口。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丶能洞穿人心丶掌控全局的眼眸,如今沉淀着大病初愈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目光常常落在虚空,或是檐下滴落的水珠在石板上碎裂的瞬间,或是远处苍翠山峦间盘旋的孤鹰,仿佛灵魂的一部分仍滞留在那场濒死的剧痛与尊严被彻底撕碎的冰冷深渊里,尚未完全归位。偶尔,当萧烨批阅奏章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稍重,或是夜枭低语禀报军情时,萧彻的目光会极其短暂地丶不易察觉地掠过那个玄色的丶伏案的身影,随即又迅速移开,快得如同错觉。
萧烨也沉默。他依旧每日来,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批阅丶用印丶低声对侍立一旁的夜枭下达指令,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他依旧会在萧彻换药後丶或是因久卧而冷汗微沁时,拿着那块被温水浸透又拧干的柔软棉布,走过去。动作从最初的生涩僵硬,渐渐变得熟稔自然,甚至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丶属于帝王的细致。他不再只擦拭额角的冷汗,有时会极快地丶蜻蜓点水般拂过他微凉的手背,指尖隔着棉布感受到那凸起的骨节和尚未完全消退的旧疤;或是将他散落颊边的一缕黑发轻轻拢回耳後,指尖不经意划过微凉的耳廓。
每一次触碰,萧彻的身体都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如同受惊的蚌壳瞬间闭合。随即,在那温热的触感持续下,又极其缓慢地丶带着某种认命般的无奈,一点点放松下来。他从不睁眼,也从不回应,但萧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无形的丶拒人千里的冰墙,在日复一日的无声擦拭和笨拙却固执的照顾中,正被一种更坚韧丶更温热丶也更霸道的东西,一点点地丶持续地消融着,剥落着坚硬的壳。
一个雨霁天青的清晨,阳光格外慷慨,毫无阻碍地穿过屋顶破洞和敞开的木门,将小屋染上一片温暖的金色,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仿佛镀上了金粉。空气里弥漫着雨後泥土和草木新生的清新气息,强势地冲淡了药味的沉闷,带来勃勃生机。
陈太医刚给萧彻诊完脉,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丶近乎虔诚的欣慰,对着萧烨深深一揖:“陛下洪福!王爷吉人天相,天佑大梁!积毒已拔除九成有馀,心脉稳固坚实,外伤愈合之速远超老朽预期!实乃奇迹!”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医者的郑重,“只需再静养数月,辅以汤药固本培元,精心调养,当可恢复如初,重掌……呃,重振精神!”他及时改了口,但意思已然明了。“切记切记,王爷,静养乃第一要务,劳神动气丶思虑过重皆为大忌,万望珍重!”
“恢复如初”四个字,如同带着回音,清晰地落在寂静的小屋里,也落进两人心底。
萧烨执笔的手猛地顿住,一滴饱满的丶色泽深沉的朱砂墨汁,“嗒”地一声落在摊开的奏章上,迅速晕染开一小片刺目的红。他没有擡头去看那污损的奏章,只是喉结极其艰难地丶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千钧重担,才从紧抿的唇间挤出一个低沉却清晰的:“嗯。”紧绷了多日丶仿佛随时会断裂的肩线,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地丶不易察觉地松弛了半分,泄露出深藏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
萧彻靠坐在厚软的枕上,金色的阳光勾勒着他消瘦却依旧清俊的侧脸轮廓。他脸上没什麽表情,目光落在门外被阳光照亮的丶挂着晶莹水珠的青翠藤蔓上,看那水珠如何一点点汇聚丶拉长,最终不堪重负地坠落,在石阶上摔碎成更细小的光点。他放在被褥上的丶枯瘦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拈着粗糙的被面。
陈太医识趣地躬身告退,将这片被阳光和无声情绪浸透的空间,彻底留给了两人。
萧烨没有立刻去处理那滴碍眼的朱砂污渍。他放下手中沉重的紫檀木狼毫笔,笔杆与砚台相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他擡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萧彻沐浴在晨光中的侧脸。光线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颧骨和下颚线,在浓密的长睫下投下扇形的丶淡淡的阴影。那沉寂的眼眸里,似乎也落进了一点跳跃的微光,不再那麽深不见底,却又像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袖中那封“柒”号信的存在感,在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它不再是冰冷的纸笺,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他的手臂,滚烫,沉重,几乎要灼穿衣料,烫进他的血肉里。那是萧彻最後一道紧闭的心门,唯一的钥匙。
萧烨沉默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几乎笼罩了半张土炕。他走到炭火盆旁,铜壶里的水依旧温着,氤氲着淡淡的白气。他拿起那块已经用得有些发软丶边缘甚至起了毛球的细棉布——这块布承载了太多无声的试探与靠近。他将其浸入温水中,看着水迅速渗透每一根纤维,再仔细地丶用力地拧干,直到不再滴水。
他拿着这块温热的丶散发着洁净水汽的棉布,走到炕边。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专注于额头或手背那点有限的区域。他的目光落在萧彻因久卧而略显凌乱的鬓发上。一缕黑发不听话地垂落在他苍白的额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带着一种脆弱的易碎感。
萧烨伸出手。温热的棉布没有直接去擦汗——那里本就没有汗。他用棉布包裹着修长有力的手指,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梳理的丶甚至可以说是珍视的意味,缓缓靠近。他的指尖隔着温热的丶柔软的棉布,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缕散落的发丝,然後,极轻极慢地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将其轻轻拂回萧彻线条分明的耳後。
指尖隔着棉布,不可避免地丶清晰地触碰到了他微凉的耳廓皮肤。那一点细腻的丶带着生命温度的触感,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维持已久的平静。
这个动作,比之前所有的擦拭都更亲昵,更逾越了那条两人心照不宣丶小心翼翼维持的无形界线。
萧彻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如同被冻结。他没有睁眼,但浓密的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开始剧烈地丶无法控制地颤动起来。耳廓那一点被温热包裹的触感,仿佛带着细微却清晰的电流,瞬间穿透了他沉寂多日的冰层,直抵心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涌上耳根,尽管他极力控制,但那苍白的耳尖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抹极淡丶却无法忽视的薄红。
萧烨的手也顿住了。那份温热停留在萧彻的耳後,指尖清晰地感受着对方身体瞬间的僵硬和耳廓温度的微妙变化。他垂眸,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手下人苍白却不再灰败的脸颊上,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微抿紧丶失去血色的薄唇上,落在他长睫不安的丶如同暴风雨中挣扎小船的剧烈颤抖上。一股巨大而陌生的酸涩混合着一种近乎悸动的暖流,在胸中激烈地冲撞丶翻腾,几乎要破腔而出。他喉结滚动,仿佛有千言万语——质问丶懊悔丶探寻丶甚至某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厘清的丶汹涌的情感——堵在灼热的胸口,烧得他喉咙发干。最终,却只是将那份温热和轻柔的触碰,在那微凉的丶泛起红晕的耳廓後,多停留了那麽沉重而漫长的一瞬。
然後,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细腻的触感和……那一点转瞬即逝的丶惊人的热度。
他没有立刻回到那个象征着帝王权柄与距离的座位。他站在炕边,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目光沉沉地丶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落在萧彻依旧紧闭双眼丶却再也无法维持绝对平静的脸上。那封“柒”号信被他从袖中取出,握在掌心。朱砂写就的“柒”字,在灿烂的晨光下鲜艳得如同凝固的血,又似燃烧的火,刺眼,滚烫。
“皇叔,”萧烨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打破了小屋中几乎凝固的丶阳光浮动的寂静,“这封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彻胸腹间那道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存在的深刻疤痕——那是为他挡下的致命伤,是十年“磨砺”与守护的残酷见证,也是此刻所有复杂情感的源头。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某种山岳般不容置疑的力量,“…朕一直留着,未曾拆啓。”
萧彻的睫毛猛地一颤,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屏住了,胸膛的起伏变得微不可察。
“朕知道,”萧烨的目光重新锁住萧彻的脸,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层紧闭的眼睑,直抵灵魂深处,“你说过,要待尘埃落定,赵衍伏诛,朝纲稍稳……”他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缓慢,如同宣告,“如今,赵衍九族已诛,馀党尽扫,头颅悬于城门示衆。朝堂虽不敢说海晏河清,但朕已能掌控,无人再敢兴风作浪。你……”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那张苍白却有了生气的脸上流连,“…也活了下来。”
小屋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只有阳光在细小的尘埃中无声地狂舞,光束里浮动的微粒都清晰可见。
“这‘私心之言’…无关权谋,无关天下。”萧烨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丶近乎执拗的探寻,仿佛这是比攻城略地丶肃清朝堂更重要百倍的事情,“朕…现在想知道。此刻,此地,非为帝王,只问萧彻。”
他不再自称“朕”,换回了更私人化丶也更沉重的称谓——萧彻。这简单的名字,承载了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往和此刻汹涌难辨的情绪。
萧彻依旧闭着眼,仿佛要将自己彻底隔绝。但萧烨清晰地看到,他搁在被褥上的那只枯瘦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死死攥紧,泛出青白色,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那沉寂的面容下,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剧烈的情绪在无声地翻涌丶挣扎丶碰撞!是那日被撕开尊严的羞愤?是对过往不堪回首的抗拒?还是……某种被深埋了太久丶早已被责任和身份碾碎丶此刻却因这持续的靠近和这封该死的信而被重新唤醒的丶不敢触及的悸动与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得如同钝刀割肉。阳光一点点移动,从萧彻的肩头爬上他的下颌,照亮了他紧抿的丶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线,也照亮了萧烨执着等待丶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脸庞。
小屋外,鸟鸣声清脆悦耳,山风吹过林梢,带来树叶沙沙的轻响,更衬得屋内死寂一片。药炉上煨着的汤药,发出细微的“咕嘟”声,白色的蒸汽袅袅升起,氤氲了两人之间短暂的距离。
就在萧烨几乎以为那沉默将是永恒的答案,心一点点沉向谷底之时——
萧彻那紧抿的丶如同冰封线雕般的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只是一个微弱的丶几乎看不见的翕张,仿佛用尽了残存的全部力气。
然後,在萧烨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极其缓慢地丶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幅度很小,小到几乎只是下颌一个微不可察的丶几乎要湮没在阳光里的起伏。但在这个阳光灿烂丶尘埃浮金丶弥漫着新生与苦涩药味的破败小屋,这个微小到极致的动作,却如同九天惊雷在萧烨心中轰然炸响!又似沉寂千年的冰川骤然崩裂,露出底下汹涌奔腾的暖流!
他同意了!他愿意让他看!他亲手递出了那把开啓心门的钥匙!
十年的恨意丶误解丶撕心裂肺的痛楚丶濒死边缘的挣扎丶小心翼翼的靠近丶无声的守护丶以及那夜歇斯底里的伤害与此刻难以言喻的懊悔……所有汹涌澎湃丶几乎要将人撕裂的情绪洪流,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又仿佛被这个微小却重逾千钧的点头瞬间抚平丶归拢,沉淀为一种更深沉丶更复杂丶也更坚定的东西。
萧烨握着信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甚至有些颤抖。他看着萧彻依旧紧闭双眼丶耳尖那抹未褪尽的薄红丶却不再冰封死寂的侧脸,看着阳光在他浓密长睫上跳跃出细碎而璀璨的金芒。那封承载着最後秘密丶也连接着两人未来所有可能的信,此刻就在他掌心,滚烫而沉重,如同捧着一颗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脏。
窗外,鸟鸣声汇成了欢快的乐章,崭新的阳光毫无保留地铺满了雨後初霁的山林,将每一片叶子都照得闪闪发亮。帝国年轻的主人,和他从地狱边缘亲手拉回的丶曾恨之入骨却又在生死间刻骨铭心无法割舍的“皇叔”,终于挣脱了死亡的阴影和仇恨的桎梏。纠缠的命运齿轮,在万丈晨光中缓缓转动,带着尚未愈合的伤痕和沉甸甸的未尽之诺,坚定地碾过血泪与伤痛交织的过往,驶向那片需要他们共同执笔丶共同守护的——江山万里,与潜藏在权谋之下丶亟待破土而出的未尽深情。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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