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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失去重力压制的供桌晃了晃,随后伴随着格拉拉的砖石摩擦声缓缓上升,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地下入口。
路潇侧耳听了听门外,确认方圆五百米都寂静无人,便安排冼云泽留在上面盯梢,她则轻巧地跳进了地道中。
下面是一个与上方一般大小的房间,墙边正放着朱砂及裁剪好的彩纸,还有一些刻着诡异符咒的石质雕像和匕,这些物品上都沾着陈旧的血迹,隐隐表露出不祥。
地下室里侧靠墙摆放着一张祭台,上面如梳齿一般竖着几十台黑色牌位,每个牌位上又用木楔钉着一颗血淋淋的公鸡头,木楔钉在抻得老长的鸡舌上,把鸡头吊成了钟摆,这些鸡头明明已经死透,却给人一种仍在挣扎颤动的错觉。
祭台后的墙上贴着一张人物群像,老年容貌,有男有女,均一色的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座位从上到下排成金字塔形,座次恰和祭台上的牌位布局一致,画像左右还贴着一幅黑底红字的对联。
左书:召请开阴阳通路往来亲神亲鬼
右书:祭诵迎文武宗祖勾续授死授生
路潇没太细想这两句话的意思,但也感知到了字字词词间的阴森之气,这地方肯定不是个正经祠堂。
她巡视一圈后离开了地下室,原样落锁,然后带着冼云泽走回了晒谷场,只是路行一半,偏巧撞见一个村民从被树枝遮掩的岔路里钻了出来。
村民乍见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你俩来这儿干嘛?”
路潇回以一笑,指着旁边的红枫树说:“我看见这棵树的颜色特别漂亮,来拍几张照片。”
那人打量路潇和冼云泽只是两个天真的年轻人,于是放下戒备:“好好,你们玩儿,我先去忙了。”
路潇点点头,招呼冼云泽:“宝贝,我们接着拍吧!”
两个人拿着手机演着戏,待村民从视线里消失,立刻就去探查那条岔路了。
金满沟似是荒废很久,所以凡人走过的路都留下了清晰的足迹,而这条岔路上的足迹异常杂乱,应该是一条被频繁使用的村路,路潇越过树枝往后看了一眼,确认小路指向水源地上游,而那里只有一面石质的山峰,村民经常到那边做什么?
可惜白日不便行动,她只能暗暗记下这条路再做打算。
两个人回到村口,却现又有一伙游客找到了这里,路潇凑上前和他们聊天,得知这群人是同一个画室的学员,其中一人和画画时认识的模特关系很好,这次是就是受到模特的邀请来村子游玩的。
路潇哇了一声:“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不怕被人卖了啊?”
游客回答:“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听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
“我也是陪同学来看热闹的。”路潇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见到请你们来的模特了吗?”
“当然见到了啊!三哥都跟着那个人去放行李了。”
“我是说来这个村子之前,你们在外面见过那个模特吗?”
其中一人憨笑着挠挠头:“他是三哥的朋友,我们不认识,也没见过照片什么的,说起来不好意思,其实找到这个村子之前,我都怀疑三哥癔症了,这次我们非要跟来,就是怕他脑子有问题把自己搞死,可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这里还真有金满沟这么一个村子!”
路潇心中疑惑更甚,为什么金满沟的村民在外面生活期间都没有见过第二个人?
她带着疑惑回到房间,休息片刻后,门扉忽然响了两声,随后徐辉领着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衣装朴素,身上有种落后于时代的沉静气息,却也戴着一身金银饰,
“你就是路潇吧?”女人径直走向路潇,友好地伸出右手,腕上的三圈金镯撞得叮叮响,“你好,我叫吴阮。”
“幸会。”路潇客气地握住了她的手,觉吴阮掌心冰冷,似毫无温度的死肉。
肌肤相亲时,吴阮不禁被路潇自然流露出的力场所震慑,如遭雷击般惊愕了一瞬,然后猛地抽回了手。
吴阮瞠目:“你——”
“我是蓝城会展中心的策划专员。”路潇不动声色地撤回手,强行续上了她的骇然惊呼,“我之前在火车站碰巧遇见了徐辉,趁放假跟他下乡玩玩,你家乡的风景真让人心旷神怡啊!”
徐辉怕吴阮误会,马上指着冼云泽说:“这位是路潇的男朋友,他们一起来的。”
吴阮不理解刚才那种被震慑的感觉,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再次对冼云泽问好,然后她又对路潇道歉:“我作为伴娘,这几天会特别忙,都没有时间陪你们了,招待不周实在抱歉,你们尽管吃好玩好,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徐辉这个楞头青都不知道生了什么,还一脸甜蜜地答应:“没关系,你忙你的,我等你,我们不急这一时片刻。”
“你人真好!”吴阮对他甜甜一笑,“一定替我照顾好咱们这两位朋友,不要待慢了人家。”
“你放心,既然是咱们家的事,我肯定上心!”
路潇旁观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不由得底麻,好在她已经提前看过蛇鬼情未了的年度大戏,所以对眼前人鬼情未了的剧情有一定的抵抗力,实话实说,她对鬼这个物种并没有偏见,以她的阅历,很理解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鬼还要大,可是……这个村子里的鬼好像都不是好鬼啊!
她面色如常地跟徐辉两人客气了几句,之后就安静地在房间里等待时机,待到天黑,才潜行去了白天看见的岔路。
这条路上依然可见樊篱翻倒,荒草丛生,可走着走着,她却感觉周遭气场一息间生了变化,路边的篱笆一瞬间都竖了起来,荒草也被瞬间清理干净,更关键的是上一秒还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的磁力小尾巴竟然不见了!
路潇惊了一下,立刻开始感知冼云泽,片刻之后,皎白的光团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从口袋里翻出徐辉留给她的便签,叠了一个小纸人,呼唤:“冼云泽。”
小纸人应声活过来,四肢抱住她的手指:“你怎么不见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的身体呢?”
“我们刚才走着走着你突然消失了,所以我把身体藏在草丛里,然后过来找你了。”
“真乖!真聪明!”路潇亲了下纸人,又问“但你说过来找我,来哪里?”
“不知道,但你不在那个地方了。”
路潇正思考这是什么地方,忽闻脚步声抵近,她赶快跳到了树上,然后把小纸人装进外套胸前的口袋。小纸人两手扒着口袋边缘,跟着探头探脑地朝脚步声的方向张望。
白天送朱砂的村民从岔路彼端走来,路潇看见他后惊了一下,如果说白天村里那群人都是没有身体的鬼魂,那么眼前的人就是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她如飞鸟一样在村民头顶的树冠间跳跃,尾随他抵达了一间村屋。
男人进门,路潇便落在屋顶上,悄悄掀开一片瓦片,透过窄窄的缝隙偷窥下面的情况。
屋内靠窗摆着一张木桌,昏暗的白炽灯下,吴阮正坐在桌边认真地看着书,窗户上掉了色的喜字垂下半边,被密封不严的窗缝吹得悠悠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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