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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第2页）

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触及对面那人直直对向他的讥讽眼神，意识回笼，手生生止在了半空。

“有没有觉得挺可笑的，我爸从来没跟我说过自己外边跟别人有了个女儿，甚至不知道我随时能从朋友圈在别人那儿知道他的一切动向。你猜何苑会不会比我知道的更多？怎麽说她都比我大了十多岁。”

何昱看着这个表情失措的男人，眼里带上星点阴翳，语气染上恶意和冰冷，“当然，你不用愧疚，妈那边好不了多少，你俩一样。”

他和家庭的矛盾从来就不在何苑，後者不过是个无处发泄转头将所有怒火倾泻在他身上的疯子。

“你和阿苑也都是我们的孩子，至少我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无论怎麽闹，最後还不是尊重你们的意见做了，就像现在你说放弃艺术就放弃艺术，说回国就回国。只要你们以後回首都，我和你妈当然会补偿你们。”何彦华沉声说。

“别自说自话了。”何昱漠然扫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想绑着我有什麽意义。应付长辈？还是说我这已经不学艺术的废物还有几分作为谈资的价值？何苑也变成了现在这麽个鬼样子。你们说呢？”

“不管你现在是怎麽想我们的，我们要是放手不管你的生活，你怎麽活，能做什麽？你一个高中生，你怎麽过下去，就算你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你知道以後找工作有多难吗？”何彦华手指点了点他，满脸严厉说教之色。

“哦，那你们还是觉得我就是个废物呗。”

何昱不怎麽想澄清。

他跟徐岱儒合夥的事，他社交圈的同辈多少都知道，大家的父母多少都有联系。但何彦华无知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有些意外，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对方对自己的关注。

何彦华：“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你爸爸，不管有没有妹妹，你都是我的孩子。我还是想要在你独立前替你做些什麽，无论做什麽都会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

“哦，顺带一说，上回我说过自己是同性恋没有开玩笑，你考虑一下以後要不要继续把我带出去丢人现眼。”何昱语速飞快，挑衅般扬了扬下巴。

何彦华气急败坏，“你姐都成这样了，你还想闹到什麽时候？”

真是那麽多年，翻来覆去就会说这些套话，实在没什麽意思。

何昱目光落向教室的角落，那里的灰尘顺着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满满飘飞，像空气中细小的绒毛，模糊而清冷。

“何苑我管不着她，我不会为了你们去首都，不会为了她去首都。”

何彦华的眼角狠狠抽了抽，望着这个目中无人的儿子，还想再说什麽。

这时——

吱呀一声，久无人使用的空教室大门被人打开。

一个高瘦的人影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们。

何彦华不耐烦地正想叫人出去，这人後面又战战兢兢转出一个人。

“何叔叔，好久不见啊。”

“小儒？你在这？哦，你是不是和小昱现在住一块，阿苑之前说过。”

何彦华一秒收起脸上的厉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单知道徐岱儒和何昱关系好，但没料到今天这样的场合都能撞见他。

“那这位是？”

徐岱儒忙不叠道：“何昱的同班同学，刚才一直没找见他，我们担心有什麽事，就来这边看看。”

教室的隔音属实不怎麽样，于是他们刚路过就听里面传来争执声，郑淇更是没错过何昱的声音。

原本想着忍到他们谈完再进去，没想到里面的对话越听越惊心，郑淇先耐不住打开了门。

郑淇没说话，脸色略有些生冷。

何彦华不以为意，倒是他不知想起了什麽，“你是不是刚才墙上的另一个？年级第一那个。”

但这话无人回应。

“哎，是啊，他成绩很好。”徐岱儒讪笑，努力让自己作为调和气氛的缓冲剂。

虽然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现在几人都在这里，跟何昱的对话是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何彦华只能暂且作罢，随意找了个理由便走了。

在他离去之後，徐岱儒松了口气，转头回来看这两位祖宗。

何昱还是一脸没什麽所谓地吊儿郎当坐在桌子上，垂着手，不知想些什麽。郑淇走到他身边，缓缓拉住他冰凉的手。

片刻後，何昱擡头道：“我不会跟他去首都，不会为了他们。但如果是你，我甘之如饴。”

“我不去。”郑淇冷冷地说。

“不，这不由你说了算，我说过我会盯着你写志愿。”何昱晃了晃他的手。

“卧槽，眼瞎了。”徐岱儒念叨着。

“你们先上车，我得去找班主任。”何昱道。

徐岱儒：“一起呗。”

“如果真考虑去首都，我爸一定会找他，所以我得和他说一声。”

徐岱儒哑然，不知该说什麽。

“我们在这里等你。”郑淇推让了一步。

何昱望着他，那人的眼瞳漆黑，此刻层层叠叠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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