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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五)
既开了春,伴着庭前的花开花谢,云卷云舒,日子从指尖中悄然溜走。待池塘的枯荷耸立,窗边菊花正盛时,谢韫恍然意识到,又是一秋。
学堂的先生容貌未变,仍是每日笑呵呵来授课。
“听说了吗?今年来了个大人物!”
“害,早听说了,说是从昆仑关过来的。”
耳边是同窗咬着耳朵的议论,谢韫托着腮,待他们这一批从学堂出来,就得进入紫阳宫拜师入学,那会儿,才是寻仙问道的开始。
谢韫想得随心,是当个纨绔也好,潜心修炼也罢,他随遇而安,到哪处都行。
同窗们今日议论的,却是个算得上惊天的消息,昆仑关的一位长老亲自过来紫阳宫,要挑一名学生收作弟子。
昆仑关为何许圣地?
常有言曰:“昆仑方壶图画里,长风吹云海波起。”
传言乾界有白玉京,共五城十二楼,修界西有不周山,可通修乾两界,而这昆仑关,常年驻守于不周山,距离乾界亦是最近。
只是它地处偏僻,常年覆雪,曾有善信为求师而上昆仑,可绕了许久只在山中打转,见茫茫雪雾而无所得,只有缘者方能窥得昆仑关几分。
于是这麽多年来,即使是修界几家大门派,连昆仑关的宗主是谁都说不上来。
可这次,这位昆仑关的长老下了凡。
由是紫阳宫紧锣密鼓安排,昆仑关的长老可了不得,若是自家门下哪位弟子入了人长老的眼,带去了昆仑关,那便是顶顶好的机遇,说不得还能多掌握些情报。
于是谢韫跟着学堂先生过来广场时,便见这紫阳宫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前面些的身着门派弟子服,他们这学堂的不过是拉来凑数,好显得他们紫阳宫声势浩大些。
远远望去,那台上空无一人。那劳什子的长老应该还没来。
他低下头,兀自把玩着手上的九连环。
他玩得过于投入,甚至忽略了广场上忽然的寂静。
“谢韫……”後面的一人捅了捅他,谢韫眼皮一掀,刚想回应,不想一擡头,却迎上了个人。
这人目测九尺,头发懒懒披在身後,发尾微卷,最令人瞩目的是那双眼睛。
如天池般几近透明的瞳色,仿佛能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谢韫不由一怔。
他是谁?
对上少年充满疑问的视线,白泽噗嗤一笑,将额前碎发悉数向後捋去,随即指着谢韫道:“就你吧。”
?
谢韫眨眨眼,尚未弄明白自己的处境,衆人尚沉浸在震惊中难以回神,便听得这凑数的弟子开口:“我不去。”
???
这回冒问号的是周围的人,谢韫扫了一人,若干不熟悉的面孔都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自己,有的还把心里话给抖了出来:“这人脑子进水了?天大的好事竟然敢拒绝!”
谢韫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昆仑关离家那麽远,他没必要自找苦吃去那苦寒之地。
白泽勾了勾唇角,“由不得你不去。”
谢韫道:“我父母也不同意。”
白泽笑容更加灿烂,“那去问问?”
谢韫:“?”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泽,刻薄的话在嘴边打转,下一刻便被白泽架起,径直往谢府奔去。
谢韫瞳孔骤缩,他只来得及瞥见紫阳宫主挽留不得的迥异神情,不过瞬息间,他便置身于谢府院中。
白泽将小孩放下,洋洋自得邀功,“若你拜我为师,这功夫我也能传你。”
“您自己留着用吧。”谢韫面无表情回道。
“韫儿?你怎麽回来那麽早?”谢夫人刚从房中出来,便见谢韫木然站在院里,後头还跟了位奇装异服的人,她一愣,“这是你带回来的朋友?”
“您是谢韫的母亲?”还未等谢韫回复,白泽便抢先问了,谢夫人迟疑着点头,白泽一哂,几步过来,“不知谢侯可在府上,我有要事同二位商议。”
“……在,您是?”谢夫人犹疑道。
白泽:“我来自昆仑关。”
乍一听到昆仑关这词,谢夫人“啊”了一声,连嘴角都更扬了几分,忙将白泽引入书房,“原是昆仑关的长老,是我们眼拙,老爷正在书房,我带您去见他。”
于是院里只剩了谢韫一人。
肖管家递了盒点心过来,“小侯爷吃点东西吧,别干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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