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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将堵在喉咙眼里的称呼悄悄推出去:“红红。”
这一声唤完,他自己先闹个大红脸。
倒是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丹红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本来准备小眯一会儿的觉睡到了什麽时候。
只是一睁眼,外边天都暗下来。
医帐里没点灯,好在“家徒四壁”,能叫月光大剌剌闯进来,照清楚周围的情况。
她的肩头落着个毛茸茸的脑袋。
蹭着小半个枕头,连头发丝都没碰到丹红。
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身体却像是已经认出这是谁,懒洋洋的没有任何反应。
她缓了缓神,偏头盯着这个黑乎乎的脑袋。
许久以後,丹红挪着唯一能动的脑袋凑上去,两个头挨在一块,浓墨似的发丝在夜色里糊成一团,辨不清哪一缕属于哪个人。
第二日姚黄来看了丹红。
不过她身後跟着个人。
是个粗布衣裳的中年人,自言是李公子的管家,衙门人手不足,请他来暂时看管姚黄。
“看管”。
姚黄去岁年末才落户北州,所在的村庄因鞑子劫掠死伤无数,重建也需要时间。
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流放来的更要严加看管。
这是他们给姚黄的理由,她信了。
丹红却嗤之以鼻。
她瞧着这个管家沉稳又暗中审视自己的眼神,暗暗琢磨着这位“李公子”的心思。
姚黄大概没注意到身边的暗潮汹涌。
她心疼地握住丹红的手,口中颠三倒四,听着就叫人心烦。
丹红心里骂她矫情,可姚黄说一句,她就在後边跟一句“没事”,试图将姚黄心里那些翻来覆去的忐忑与伤心抚平。
没多会儿,管家就要求姚黄离开,还搬出州府衙门恫吓。
姚黄惦记着丹红不清不楚的逃奴身份,也不敢多待,唯恐给她带来怀疑,又反复几句叮嘱後,匆匆离开了。
姚黄离开後没多久,李公子来了。
彼时丹红正支使王槊给她盛粥,一扭头就瞧见这人被一个官兵搀扶着走进来。
虽然伤重蹒跚,但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即便被人搀扶也不显落魄。
反倒叫人觉得他这时候赶着向丹红道谢实在屈尊。
两个人假模假样聊了几句,丹红便确认他与自己是相似的人,言行举止间都带有一些目的。
和这样的人交好都是心累。
虽说能从中获得的利益往往是十分诱人的,但交往时总得提防他会不会把自己卖了。
如此一来,丹红便不大想继续和这位明显出身不凡的李公子继续深交。
在雁村慢悠悠过上两个月,把丹红的雄心壮志都磨平了些。
只是她又想到姚黄,这个李公子将自己管家派到姚黄身边,显然是想圈走姚黄——这可不行。
丹红又打起精神,试探起李公子对姚黄的真实意图。
几番似是而非的来回,始终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明话,丹红也有些焦躁,只想一个“滚”驱逐这个还想从自己这里套话的弯弯肠子。
但是不行。
虽然身处北地,丹红却好像又回到了莫都,得眼观六路丶耳听八方,说话得客客气气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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