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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68.
空旷洁净的堂里明净的白色地板砖,借着头顶悬吊着一排排的白炽灯,自在地反射着瘆人的冷光……这里的一切显得干净异常。
面前的少女与这里其他没有脸的人,虽然无论是从外形、面庞、还是着装,都大相径庭,但是像那种非人的感觉,从她忽然微笑着喊出自己的代号时,不容贝尔摩德忽视地出现在她们这一桌上方凝滞的空气中。
“贝尔摩德。”少女微笑着,“这个名字,它有着怎样的含义呢?”
贝尔摩德原本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又弯弯翘起:“你的名字呢?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有怎样的含义呢。”
少女仿佛完全没能读出贝尔摩德话中隐含的锐刺,因为贝尔摩德可以清晰地从少女眼中读出,她正对着自己面前这盘完全没有动过的咖喱饭,露出惋惜的神情。
对隐含的恶意,无知无觉的少女,还真回答了贝尔摩德的问题:“……我的名字吗……?
“不破真理——我的名字来自于一本小说的女主角。乍一听是被作者寄予了浓厚希望的名字,”自称不破真理的少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对着贝尔摩德牵动嘴角,那竟然不是一个自嘲的笑容——按语境来讲本该是,反倒有一种对外的尖酸刻薄之意,“但实际上这本小说的女主角是一个……不断受挫、不断地失败、不断反抗命运的审判,但不断又在这种斗争中落败的人。故事的最后,她被吊起在半空中,而不远的前方是一盏她房内悬挂着的吊灯。
“……以作品创作的关联性来讲,我一直认为那本书的封面灵感,正来源于故事的最后一章节,来源于女主角的死亡。跃在半空中的少女去够她那盏,永远够不到的名为真理的明灯。”
贝尔摩德感受到自己面部的肌肉,忽然有一种因为紧张,酸痛的痉挛感。
这个名字听起来着实不像是父母会给孩子起的名字。没有寄予的期望,而倘若是对着孩子带着一种恨意,这更不应该特意去为她起名。
她说的是真话吗?
贝尔摩德拉长尾音,懒散地开口问道:“真理是吗?因为那本小说女主角叫真理,所以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不破真理纠正道:“不破真理,她叫这个名字。”
“……你也叫这个名字。”贝尔摩德的脸冷了下来,在这一刹那她从不破真理的话中窥见了某样,应当只是在人类的癔症中,才存在的东西。
难道boss说的、他曾遇见过的……都是真的吗?
不破真理显然对情绪的变化并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她没有感知到贝尔摩德,内心激荡起的波澜只是肯定了贝尔摩德的话:“对。”
贝尔摩德微微抬起下颌,她尝试着继续与不破真理沟通,同时理清脑中一些因为不破真理的话,而勾起的记忆——尚在她年幼时听说过的事情。
贝尔摩德的下颌缓缓放下,她好似在思考,用这样一种缓慢的点头动作,向面前这个迟钝的家伙,示意着自己在倾听:“听起来……你对女主角的遭遇,我的意思是你刚刚话中所指的,她那一连串,因为既定命运而遭受的痛苦……你并不感到同情。”
贝尔摩德面前的餐食终于是凉透了。
不破真理对着那盘可怜的咖喱饭长叹气,又伸手招下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无面工作人员,毫不客气地将那碟饭叠在了白大褂手中的餐盘之上,似乎要将眼不见为净执行到底。
对于贝尔摩德似乎只是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的问话,不破真理也只是耐心地答道:“不感到同情吗……这也许不是你的错觉,而是我天生就没有带着这个功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破真理竖起食指,一下下点着自己的脸颊,“但与其说我对她的遭遇并不感到同情,倒不如说我对造成这一连串既定命运的那一个人、那只执笔的手愤怒,要来得更为准确。”
面前洁净的不锈钢餐桌上,不破真理突然抱着双臂,将大半个身子搁置在上面,她向贝尔摩德探去上半身,没有餐盘的阻拦,那张看起来柔软可欺的娃娃脸也凑得更近了: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一只无形的手……给你的未来安插下,叫你无法抗拒的东西,在你理解它含有的意义之前,就已经将你选择的权利剥除了。你知道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未来会遭遇什么吗?你甚至清楚的知道,它可能并不是一份礼物,但你只是为了达成自己想要生存下去的渴求,才选择了这条道路——直至多年以后,你才反应过来,那天那只执笔的手,究竟为你选择了一个怎样的命运——
“但到那个时候,你不仅来不及去愤恨那只手!你已经得为现在的你,为过去的你,为未来的你,做最后一个打算:是将痛苦停留在此刻,还是要继续背负着这种泥泞前行呢?”
“……”贝尔摩德凝视着面前那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眼睛,她迟钝多年的记忆,不仅复苏了当年幼小的时候听见那老者状若疯癫的絮语,也复苏了,艾莲娜转身背对她时,那一刹那的侧脸——
为什么,天使不肯对我露出微笑呢?
为什么在我明白一切是非善恶之前,给我携带错误命运的黑色乌鸦,早就已经将我牵上了无法返回的陌路上呢?
现在她与面前这个少女心中怀揣着同样的愤怒:凭什么命运说了要这样做,她们就必须顺着那一条道,走向命途的深渊——
她可以继续杀人,但不想麻木地继续杀人;她想保护某些人——但也决计不能、不想放弃自己,即便她是已经沾染上累累的罪恶。
贝尔摩德对着不破真理微微睁大眼睛,难得好奇的神色,从她眼底流露:“那本书叫什么名字?”
“……《寻不回的真理》,现在想想你挺适合读它的。”不破真理意味不明地补充上一句,“故事的主角,是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人。”
“因为我也是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人吗?”看着不破真理,起身对她招手,贝尔摩德也顺从地起身,跟着她走向门外,口中也不忘继续这段叫她好奇心骤起的对话。
她渴求着一个可以回答她的疑问、满足她求生与善恶欲的答案。ü?ī???n
不破真理侧过脸,以贝尔摩德高挑的身形,低头俯瞰不破真理的角度,不破真理那张本来就显小的娃娃脸,更显得可爱。
只是这张常常看着就会让人忽略她话语的重要性的脸蛋,却静悄悄张口吐出蛇信子:
“不止如此……也因为你没有办法脱掉这张漂亮的脸蛋,跟她一样。”
这也是命运强加在你身上的一部分呢。
在看到不破真理的手臂凭空消失一截后,贝尔摩德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因为刚刚那句话,已经屏住呼吸好长一段时间。
不破真理对贝尔摩德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我带你离开这里……顺带一问,以你刚刚的表情来看,我猜你应该不是组织里,支持人类永生的玛丽皇后派吧。”
贝尔摩德自若地耸耸肩,她握上不破真理的手:“……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至于有关于永生一事——是的,你猜的没有错,我已经没有……要获得永生的理由了。”
天使,不发一语。
无论我怎样反复的追问。
不破真理又对她扬起笑容:“不错的答案,至少这一次,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说罢,不破真理用力一拉,贝尔摩德顺着这股力道,圆睁开她深邃的眼睛,跟着不破真理穿过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眩晕过后,贝尔摩德口袋里那只一直没能连上基站信号的手机,铃声大作起来。
看着来电人标签上熟悉的字样,贝尔摩德接通电话,正经神色对电话那头的人喊道:“Boss。”
不过数十秒,电话就被挂断。
贝尔摩德转过头,神色复杂:“你……想跟我见见那个追求永生的人吗?”
她对不破真理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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