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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思念成疾（第1页）

第九十章思念成疾

江南的秋意一日浓过一日，昨夜刮了场风，晨起时院角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花不落坐在藤椅上，望着院中的老桃树发呆。

枝头的叶子早已落尽，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像一幅被水洗淡的水墨画。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藤椅的纹路，目光落在树根处——那里曾埋着他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埋下的玻璃珠，如今怕是早就被泥土蚀成了粉末。

爹娘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母亲总爱站在桃树下唤他“不落，快来尝尝新蒸的桃花糕”，父亲则会举着刚铸好的剑，在院里教哥哥练些基础的剑法，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着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可如今，桃花糕的甜香散了，练剑的身影没了，只剩下这棵老桃树，陪着他守着满院的寂静。

这几日他话少得很，段璟寒递来的桂花糕只尝了一口，夜里段璟寒讲的故事也听不进去，常常对着桃树坐一下午，像株被秋霜打蔫的植物。

“花不落，秋风冷。回屋吧。”

段璟寒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带着他惯有的温和，还夹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披着件厚披风，走到花不落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果然凉得像冰。

花不落没回头，只是轻声问：“团团圆呢？”

“睡了。”段璟寒蹲下来，与他平视，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昨夜花不落翻来覆去没睡好，他也陪着睁了半宿的眼，“你想抱着它，我去给你抱来。”

“不用，它睡吧。”花不落摇摇头，目光依旧黏在桃树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段璟寒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那里也带着秋意的凉。“花不落，你最近究竟是怎麽了？”他终于忍不住问，语气里藏着压抑了许久的焦灼，“怎麽与你说话你都爱答不理。我总觉得你情绪不对，感觉你最近都很蔫……你怎麽了？为什麽不与我说说？还是说……不喜欢我了？”

最後几个字越来越轻，像怕惊扰了什麽，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他知道这话问得荒唐，可看着花不落日渐沉默的样子，他心里像被猫爪挠着，慌得厉害。

花不落这才转过头，撞进段璟寒眼底的不安里。他忽然有些心疼，擡手想去抱他，段璟寒立刻乖顺地蹲下，让他的手臂能环住自己的脖颈。

“我怎麽会不喜欢你？”花不落的声音有些哑，指尖轻轻拂过段璟寒耳後的白发，那里总带着点暖意，“你别胡思乱想。”

段璟寒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问：“那你为什麽最近这麽忧郁寡欢？你告诉我，同我讲讲好不好？”

花不落闭上眼，喉间发紧。有些思念，像埋在心底的刺，平时不觉得，一到这样的秋日，就悄悄冒出来扎得人疼。“我就是……有些想我的爹娘和哥哥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水汽，“你也会想西嬛娘娘吧？”

段璟寒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也沉了下去：“自然是想的。不过她现在能在後宫中享清福，身边有妥帖的人伺候，我也稍放心了。”

可花不落知道，段璟寒的母妃虽在後宫，却如履薄冰，那些看似恭敬的眼神里藏着多少算计，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懂。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太子殿下。”

“怎麽了？”段璟寒立刻擡头看他，眼里的担忧更浓了。

花不落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摇头：“……没什麽。”

他其实想说，谢谢你愿意陪着我，哪怕我这样阴沉。可话到舌尖，又觉得矫情，只好把它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唤他：“太子殿下。”

“怎麽了？”段璟寒耐心很好，依旧温柔地应着，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困惑。

“没什麽。”花不落又摇了头，指尖在他披风的绒毛上轻轻划着。

他就是想喊喊他，想确认这个人真的在身边，想把那些翻涌的思念和孤单，借着这声呼唤悄悄泄出去一点。

“太子……”

第三个称呼刚起了个头，就被段璟寒堵住了嘴。

段璟寒的吻来得又急又轻，带着他唇齿间淡淡的桂花香，像带着暖意的春风，瞬间吹散了花不落心头的寒意。他没有深吻，只是用唇瓣轻轻厮磨着他的，像在安抚，又像在撒娇。

“别总喊我。”他离开花不落的唇，鼻尖抵着他的鼻尖，眼底的担忧被温柔取代，声音低哑而缱绻，“吻我。”

花不落愣住了，随即被他眼底的认真烫红了脸。他擡手按住段璟寒的後颈，主动凑了上去。这一次的吻深了些，带着彼此的温度，混着秋风里的桂花香，在寂静的院子里慢慢漾开。

老桃树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晃，像是在替他们守着这片刻的温存。花不落闭着眼，感受着唇上的暖意，心里那片被思念浸得发沉的地方，忽然就亮了起来。

原来思念或许会常在，但身边的人，能把这思念里的苦，酿成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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