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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牵连之下（第1页）

N.牵连之下

又是一个凌晨两点，青笺坐在陈昏肆酒吧负六层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陈昏肆从吧台後翻出来，给青笺递去一杯水。“怎麽老是大半夜来我这儿？”陈昏肆自然坐在青笺身边，右手搭在他身後的沙发边沿上。“说的跟你早上在似的。”青笺随口怼上一句。

“温韫两个月前给了我一份王室犯罪的文件，我翻了一遍，有一个事情挺神奇。”青笺把自己做的思维导图调出来，把电脑屏幕转向陈昏肆。陈昏肆看了两眼，首先提出了一个疑问：“这家孤儿院是十二年前你把随听拾接回来的那家孤儿院吧？和王室有关系？”陈昏肆说着找出自己的设备，翻找之後把当年随听拾说的孤儿院里的不良事件的录音发给青笺。“这个是当年录的，会有帮助吗？”

青笺把文件放在一边，“对案子会有帮助，现在还不是把王室端掉的时机。”青笺在十几年前就做好了整个计划，只是现在这样的现状，联盟没有足够的资本和王室抗衡，反会被削弱精力。

陈昏肆挑眉，“哟，这麽多年终于准备查那个孤儿院了？”一条证词存了十二年，陈昏肆还以为青笺把这事儿忘了。青笺合上笔记本，“只是预感会出事。”最好不是，这阵子连轴转，青笺觉得简直比以前上战场的日子都累，整个人都快要瘫掉了，要是再出事，青笺不一定会有足够的精力分给案子，还有半年就是异能者法案二审的日子，要早做准备。

“不行就休息一阵子呗，我看随听拾那小子挺好啊，联盟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事儿吧。”陈昏肆看着青笺一副快死的样子说，换来的是青笺一声冷笑。“我真不觉得一个被人打都不会还手的人能有什麽能力，我当年还想着给他四年时间应该差不多，现在看来根本是我想多了。”青笺计划用四年时间让随听拾在联盟里能成熟一点，至少说如果自己不在，随听拾作为代理能把银海管理的有模有样的，想起随听拾两个月前那副小孩儿样，青笺只觉得绝望。

陈昏肆无言以对，该说是随听拾还是被青笺照顾的太好了吗？陈昏肆记得当时和青笺搭档的两年，刚进联盟，两个人就把所有事情都搞得清清楚楚的了啊。随听拾还是个孩子啊……

青笺靠在沙发上闭眼假寐，淡淡开口：“你最近怎麽样？看你挺闲的。”陈昏肆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叹了口气，“又不是离了联盟就一身轻，ATB也很累啊。不想干了……又不缺钱。”陈昏肆在ATB这麽些年，没干什麽活都能赶上组织第一的位置，想走老板都不放人的份上，陈昏肆也觉得很难办啊。

“你看得蛮开。”陈昏肆知道青笺在说什麽，当时江浔去世确实对陈昏肆打击很大，甚至于在抓捕现场看到凶手的一瞬间根本止不住心中蹿腾而起的杀意。青笺还因为这件事和自己翻脸过一阵子。“没忘，但可能……没有那麽执着了。”陈昏肆心里不好受，爱人死在了最幸福的那年丶最幸福的场景，陈昏肆那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闭上眼就是江浔死在自己眼前的样子。很难受。但也没法。

青笺都快睡着了，执法的电话不合时宜打来。“执行官大人，斯孟斐南部的那个孤儿院，就是您最近在追查的那个出了命案。”青笺觉得自己简直乌鸦嘴，坏事说什麽中什麽。“知道了，马上到。”青笺拿了外套准备走。转头对陈昏肆说：“要一起吗？”陈昏肆听了便跟了上去。好几年没有这种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了啊。

到了现场之後，看着孤儿院後那片空地上躺着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平常最活跃的陈昏肆都闭上了嘴。“还好随听拾被你带走了……”青笺没说话。这麽小的孩子，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二岁，身上都是可见的外伤，现在全部躺在这儿没了气，青笺心头隐约泛起一股酸涩意味。

“诶你同事不会赶我走吧？好像不大合规？”陈昏肆突然想起来规矩这个事情，青笺没说什麽，摇摇头，“站着吧，没事。我手下的执法没换人，认识你。”青笺呆呆站了会儿，从事这麽多年，还是第一次一下子看见那麽多尸体，青笺只觉失语。

“有人来了。”陈昏肆拍拍青笺的肩膀，示意身後来人。青笺机械性回头，听着法医初步汇报。“几名死者都是死于食物中毒，看起来还算正常。”青笺皱眉，“执法部对于孤儿院没有监督的吗？为什麽会发生这麽大规模的食物中毒？”青笺抓住点子，一针见血。法医接着说：“我前面话没说完。”青笺静静听着，“所以我们初步认为这应该是故意性事件。只是里面管事的只有孤儿院院长一个人，只有他的一面之词，根据他表示出的‘意外’这一说法，我们没有办法给他定罪。”

青笺垂眸，“晚点我会把证据递交上去的，让执法去查一下孤儿院的地下室，里面应该也能算是犯罪证据。”青笺说完就准备走，这样的话，孤儿院的事情也算是结束了。青笺没想过这个案子会结束的这麽快，以为至少要来上一些事儿，结果这麽顺利。

青笺沉默着开车，沉默着推开家门，没顾上随听拾关心自己的话语，低着头走上楼梯进了书房。随听拾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敲响了青笺房门。

“哥，可以进来吗？”随听拾站在门外，仔细听着房里的动静，什麽声音都没有，他摸不清青笺在做什麽，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青笺站在窗台上发呆，脑海中那几个孩子的尸体挥之不去，青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麽，有什麽值得他这麽……多虑。

“进。”

随听拾轻手轻脚按下门把，青笺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让随听拾一愣，他没见过青笺忧郁的样子，某人一直是坚强的代名词，青笺的字典里没有“脆弱”两个字。

随听拾看着青笺的背影，莫名觉得孤独，不是自己，而是他青笺。好像从他小时候开始，青笺什麽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死扛，不求助，不多嘴。哥活得好累……

一直沉默着的青笺开口：“小时候在孤儿院被霸凌和虐待的时候是什麽感受？”

什麽？

随听拾没想到青笺会这样问，问题来的突然，随听拾一下子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就是……难熬吧……”随听拾说着。算什麽？关心吗？随听拾更为不解，这阵子青笺对于他的关心好像格外的多，比往常来的都更为热烈，好像在青笺的身上多了份人情味。

“如果让你来判他们的刑，你会怎麽办？”青笺觉得自己烟瘾一下上来，紧咬下唇，直至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来，青笺才觉得清醒几分。随听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过了好久才开口，青笺也不急，只是静静等待。

“这种事还是得跟规矩走吧。毕竟不能干一些触底的事情。”随听拾看着青笺背对自己的身影。

“这是哥教我的吧。”

青笺双肘搭在栏杆上，听见随听拾这句话，就连瞳孔都一颤。

“我知道了。”

青笺没有转过身，就着这样别扭的姿势逐客。“趁着天还没亮赶紧休息一会儿吧。”随听拾听懂了青笺的话外音，道了句晚安就转身走了。

青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凌晨灵木空无一人的街道，莫名感到一阵久违的情绪，好像是在很小的时候才感觉到那种感受。他们是怎麽说的来着？抑郁？哦，伤心吧。

青笺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几小时前在孤儿院一度出现了幻觉，好像躺在地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是随听拾的脸，青笺觉得头疼。自己把随听拾带回来或许是是个正确的选择，不然那麽多年过去，随听拾早就会被折磨致死吧。可是把他带回来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吗？让他背负一些他原本不需要经历的事情，遇到一些原本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的人，去看一些原本不会看到的景色。这是一桩很矛盾的交易，是他青笺强加给随听拾的。

最後九个月，青笺最重要的任务就全部完成了，那就意味着留给随听拾成长的时间不多了。青笺要随听拾全盘接受联盟这个重任在现在看来还是天方夜谭，可就算这样，也要逼随听拾一把，青笺没有时间了，剩下的根本全是随听拾的责任。虽说後期还有陈昏肆丶陈怿和温韫，但是靠别人终归治标不治本。

青笺突然觉得自己自私，把自己的理想和计划在不知不觉中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青笺深知这对于随听拾来说根本是毫无公平可言。可是用来跟随听拾相衡量的不是一枚简单的筹码，而是整个国家里所有普通人的命运。这样的话……

青笺会毫无犹豫的选择後者。

而随听拾是他用来博弈的最後一枚筹码。

青笺从手边的堆满手稿抽屉里精准抓出烟盒，口朝下，抖了一根烟出来，左手挡风，点燃。烟蒂被用力咬住，青笺深吸一口後，左手拿下，右手不自觉拨弄小指上的尾戒。

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下，外圈那些细细密密的碎钻还是很亮。青笺思绪飘回四年前随听拾刚刚送自己这枚戒指的那个晚上，青涩的少年根本不懂用一些送礼惯常的说辞，说这一些希望自己可以平安的话，没管自己愿不愿意，自顾自给自己套上那枚尾戒。

四年前少年的样子和半年前晚归的年轻人的样子重合，青笺只觉得恍惚。

已经过去这麽多年了吗？

……

“青笺你疯了吗？！先不说你推法案的速度这麽频繁，同为弱势群体，你单独给孩子丶孤儿单拎出来一个也就不说什麽了，但是怎麽可以和先前老版的判罚差这麽多？！一边最高是无期，这个法案上来的最低限度就是无期，你知道会引起什麽吗？！”青笺正和其他四名执行官打视频会议讨论《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施行，刚说完就被温韫狠厉说了一顿。其他两名执行官都捏了一把汗，他们还真没见过除了迟野意外的执行官敢刚上任就和青笺硬刚的。

温韫实在气不过，青笺好歹也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吧，想想这种法案一旦推出，他会经历些什麽。温韫从未见过青笺这麽儿戏的一面，做事根本不过脑子，这跟直接让别人觉得他是个暴君有什麽区别？！

“这不是商量，是决定。我昨天下午已经发给执法部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发布了吧。那天晚上孤儿院发生集体性死亡的案子，那个报告，我也写完上交存档了。”青笺说的漫不经心，根本没管屏幕之後温韫快被气死的样子。

“总之我真的不想再看见类似的丶让人惋惜至极的案子再发生了。只有在一开始就给他们限定门槛，他们才会明白代价，才不会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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