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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第2页）

“喂，还活着麽？”

月暗天黑，书生看不清那人样貌，听声音年纪不大。书生忙用手撑起身子，扯到伤口，嘶了一声。那人按住书生，手掌温热，让书生心头一暖：“你哪受伤了，要紧吗？”

书生答：“右臂可能脱臼了，背上也有点疼。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那人在书生身上摸了一圈，书生知他是查看自己伤势，可那人听声音清如玉鸣丶手指纤长又有力，他的温暖经指尖隔着衣物传递给书生丶让书生的脸都烧了起来。那人检查完毕轻笑一声，将一截绳子系在书生腰上，又把书生扶起来靠山壁坐着：“看你打扮是个书生，没想到身子还挺结实！你的伤不是很重丶应该还能动，这里离山上不远，一会我和驴把你往上拉，你自己用腿撑着些！”

书生擦了下脸，忙道：“多谢义士！”

那人又笑了起来，攀着绳子爬了上去，轻灵矫健，好似山中精灵。不久，书生听到犟驴叫了一声，那人也喊：“小心，我们要拉了！”

书生本也身子强健，早就靠着山体站了起来，用左臂拉住绳索，感觉绳索开始拉扯，他立刻弓身蹬住山壁，借力缓缓向上爬。那人显然也顾及到书生，没有生拉硬扯，而是慢慢用力。不知过了多久丶书生浑身没剩一丝力气，就在脚下打滑险些再次跌落时丶终于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丶拉到路上。

路边的两棵树上绕了好几圈绳索，树上挂着蓑衣斗笠丶插着一盏灯，树下拴着一匹马，马旁不觉有罪反觉有功的犟驴瞧见自己狼狈的主人开心地嘶鸣一声，犟驴旁丶和书生紧挨在一起的，就是书生的救命恩人。借着灯光，书生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

都说江南俏丽，非单山水，人亦如是。芙蓉面丶含情口，凤眼曳光丶黛眉如柳。书生长于北方，少见南人，如今方知钟灵毓秀丶水乡风流。氤氤冷山中丶融融孤灯下，那人笼了一层轻纱，温暖旖旎，叫书生看得出神。

那人把灯捆在马上丶将书生扶上犟驴丶又将蓑衣盖在书生身上，一手牵马一手擒驴，慢慢前行：“别怕，前面不远有座小庙，虽没甚香火丶但休息养伤足矣。你到那里住上几日，清净清净。”

书生本就对这人仗义相助感激不尽，又见他面容姣好待人温柔，更是好感倍增，不禁想与他结交，便道：“小生郑重，与家人一起赶往忠义县，途中不慎坠下崖去。家人前去寻援未归，亏得兄台出手相救，小生铭感五内。未知兄台尊姓大名，日後也好教在下略尽心意！”

那人转了眼来看他：“你是郑重？燕州人士？被授为县令，到忠义县赴任？”

郑重很是惊讶：“正是。莫非，公子也是忠义县人士？”

那人又笑了起来，语气中颇有自嘲之意：“您是大人丶我只是个小人，不敢担您盛情……”

这人身穿罗绮丶腰束鞣革丶脚踏长靴，言吐举止绝非凡人，更遑论那匹高头壮马，一般人家哪里来得。可他又自称小人，莫不是商贾之家丶江湖浪客？

郑重笑道：“兄台此言差矣，古往今来起于微末着于天下者衆，君子唯才德论高下丶何管出身？兄台仗义热忱丶救人危难丶已是德高，在下不过添受天恩丶还未有寸功，远不及兄台。”

这人看着郑重，黑瞳之中映着一点灯火：“你不该来这里。”

郑重一愣：“为什麽？”

那人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忠义县为什麽叫忠义县？”

郑重答：“忠义县乃当朝至亲王爷封邑所在，因至亲王忠义无双丶其府邸所在觅县亦被先皇赐名‘忠义’。”

“你可知至亲王为何是至亲王？”

“因其两代保皇丶功高盖世，封无可封丶被先皇赐为‘至亲’，还择其女侍奉当今圣上。其女已贵为贵妃丶诞下二皇子，听闻陛下很是看中，至亲王地位就更加尊贵。”

“属地内有这麽一尊大佛，你这县令可不好当。若是我，我一定称病不去丶叫朝廷另派人手。”

郑重也笑了：“总要有人来。”

那人倒有些吃惊：“你是请愿来这里的？”

“当然不是，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去哪里都一样。”

那人又叹：“难怪好好的会掉下山去，竟是个呆书生。早知如此，不如不救你呢，说不好那才是救你。”

郑重笑着摇了摇头，又问：“听你说话，该对忠义县情很是了解，不知兄台是否可告知姓名，日後若不介意在下叨扰丶在下还想拜访兄台丶向你请教一二！”

那人苦笑一声：“以後我们定不少往来，不过日後相见丶你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好了。”

“为何？”

那人没有回答，只看向前方，一片黑暗中竟有几点火光，火光渐近丶也闻得人声，是阿福带人来了。

阿福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确认是郑重後惊喜地跑上前：“公子你怎麽上来的，你没事吧！”

郑重本想将救他那人介绍一番丶一同去那小庙丶倾谈一番，可他还未来及相邀，那人已跨上马去丶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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