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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第1页）

算计

刘情这一去就是半月，最难受的莫过于周文谦。先前刘情在时不仅侍奉用心丶更难得是知心，周文谦凡欲动笔纸墨必已齐备丶微觉疲累茶点恰当品时，需沉思刘情气息不露丶方有得刘情必来欢呼，有时看书入迷丶不觉深夜，擡头一望，刘情如猫儿般蜷在一边，叫人甚是惬意，可以说，有刘情在看书这枯燥事才有了趣味。如今他一走丶换了潘盛来，便处处不如意了。

潘盛越发焦躁起来。金老二打郑重的事他算半个主谋，出了事他自然逃不掉，仆人中属他被罚得最重丶被打了个半死，若非他老娘奶过周文谦丶他早就被赶出府去。

这顿打潘盛不敢不认，可他心里仍觉不服，他怪金老二办事不利，怪王福全老奸巨猾，更怪刘情天天在主子面前讨巧卖乖丶好处都他得了丶坏事都由自己来办！前段日子他伤得厉害不得已将院子的事都甩给了刘情，本以为周文谦心情不好会迁怒于他丶没料刘情溜须拍马的功力如此深厚丶不仅叫周文谦越发离不了他丶还从王爷那里谋了代表王府出面吊唁韩建章的差事！这不说明王爷对他也很是满意看重吗！

潘盛自觉是周文谦的奶兄弟丶与周文谦一起长大，和刘情比不仅年纪大资历深丶更和周文谦多了十多年的情谊，无论刘情再怎麽得力丶管事的位置都还是自己的才对，可如今看着别说管事丶自己副管事的位置都不稳了。

这怎麽行！

眼看自己的位置要被刘情取代，潘盛当然不肯坐以待毙，他想了想，眼前能让他重新夺回周文谦重视的有两件事，其中第一件，帮周文谦摆脱被禁足的现状。

这件事难也不难，虽然周文谦这一关就是一个月，但至亲王不会永远扣着他不叫他出门，解禁是早晚的事，大概率至亲王寿辰前，毕竟到时四面八方的客人都要来至亲王府拜寿，周文谦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见客。

现在距离至亲王寿辰不到一个月，府中除周文谦处都已开始准备，周文谦再怎麽不成器也是至亲王现在唯一的儿子，怎麽能毫无准备？于是潘盛找到总管周德贵，求他向至亲王说说情丶叫周文谦能出门采买丶为至亲王的尽孝。

周德贵一口答应下来。虽然周文谦最近两天又开始骂人，但相比之前实在好了不少，相比更早以前被关禁闭三天两头在府里喊打喊杀丶与婢女勾连不清，简直是脱胎换骨，尤其潜心研究兵法，至亲王嘴上没说丶心里其实颇为满意。眼看寿辰将至，至亲王也盼着父子亲孝，周德贵一提丶又替周文谦说了几句好话，至亲王便松了口丶放周文谦出来。

周文谦自然大喜，对潘盛也高看一眼，不过此时他的书还没看完，出去的兴致也不是很高，在县里招摇一日觉得缺些乐子丶又缩回府里去，除看书外就是绞尽脑汁准备给至亲王的寿礼。

替周文谦为至亲王置办寿礼，这就是潘盛想做的第二件事。周文谦是至亲王仅剩的儿子丶又才惹怒父亲挨了一顿家法，此时当然想要用一件合心称意的礼物来讨好至亲王，只是至亲王尊荣至极丶寻常宝贝难入他眼，至亲王虽是武将出身，但祖上几代人一直都喜欢附庸风雅，珍玩古画爱不释手丶府里更藏品数不胜数，要送寿礼，自然还是这些能讨至亲王欢心。往年周文谦都是派人四处采买，今年因着郑重全都泡汤，临了才能出来，远的地方决来不及，就忠义县和周边县府，能有什麽好东西，周文谦为此脑袋都想破了。如果潘盛能替周文谦解决这个难题，周文谦必定对他更加信任，至亲王也会对他另眼相待。

可既然是难题就没那麽容易解决。潘盛不是刘情丶并不懂鉴古，只能托认识的人去四处打听看有没有谁家有家传之宝，或可应付一二。

没成想还真有。

找上门来的是县里的一名童生，姓李，他家还在县里有间书肆，不过他带来的不是什麽奇珍异宝，而是一个消息。

“什麽消息？”

李童生嘿嘿笑了笑：“潘爷不是想要奇珍异宝麽，草圣张旭的绝笔，够不够分量？”

“张旭？”潘盛虽没怎麽读过书，但跟在周文谦身边耳濡目染，张旭是谁他还是知道的，何况至亲王书房中就挂着一幅张旭的草书，至亲王常常邀人品鉴，可见对其喜爱。

潘盛将他打量一番。李童生祖上曾经做过官，不过只是郑重那样的小官，这就是顶了，後来一代不如一代丶到他这里三十多岁也只是个童生，自他爹去世後书肆都不怎麽开了。潘盛狐疑问道：“难道，你家有张旭的真迹？”

李童生笑着摆摆手：“我家怎会有这样的家底。不过我知道这东西在哪。”

“当真？”

“嘿嘿，您可是至亲王府的大人，学生有几个胆子敢诓骗您呢！学生亲眼见过的！”

潘盛追问：“在哪？”

李童生没急着说，只看着潘盛笑，本就不大的眼睛都给挤没了：“这，学生还得想想……”

潘盛岂不知他的心思，不满道：“你带我去瞧了，我拿到东西难道还会亏待你不成？你也太低看我们至亲王府！”

李童生忙道：“学生怎麽敢！只是，只是这其中有些缘故丶学生只能告诉您丶不能带您去……您要是不信学生，那学生只好暂且告辞了，等刘爷回来学生再告诉他老人家，这样好的东西，总得是到王府才不委屈。”

一提刘情潘盛就急了：“告诉他做什麽，他是什麽东西能知道什麽好坏！你别看他表面风光，还不是仗着爷疼，他自己也就是个破落户，你就是告诉了他你也落不得什麽好处！”

潘盛从腰里掏出十两纹银，捏在手里，在李童生眼前晃了晃，李童生笑笑，还是没说话。潘盛气他贪得无厌，又拿了五两出来：“你可别太过分，别说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丶那字也未必是真的，你总得给自己留点退路！”

李童生这才举着双手接过银子：“潘爷别急嘛，学生保准有丶八成真！”

潘盛哼了一声：“说吧，东西在哪？”

“潘爷可知道文墨轩？”

潘盛点点头：“里面卖些文房用品，虽不名贵但还算得用，王府也常去采买。”

李童生继续道：“正是那里。这家店的老板叫宋明，祖上就是做文玩生意的丶实实富过！後来从浙府迁居于此，历经几代，虽然不比先前富裕，家境依然殷实。我家店与他家店毗邻，先父与其父亲交好，我两家算是世交，他家红白大事我家都帮着操办。去年过年我去他家喝酒，他喝醉了丶同我说他家藏有草圣绝笔，我本不信丶叫他拿出来看我看，没想他还真拿了出来！学生也读过书丶也学过书法，绝对没错，就是张旭《千字文》的拓本！”

李童生说得有模有样丶潘盛也信了八分：“当真？那我现在就去找宋明！”

“也不急，”李童生拦住潘盛，“其实，有件事学生告诉潘爷潘爷可别生气……”

“什麽事？”

李童生舔了舔唇：“其实前月刘爷带人去文轩阁闹过丶说要找这《千文》……”

“什麽！”潘盛大怒，一把揪过李童生举掌要打，“你敢耍我！”

李童生忙护住自己的头：“学生哪敢！不是学生说的，请潘爷听学生解释！那天刘情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事去找宋明，宋明不肯给丶刘情便也不了了之，可那宋明不说自己嘴不严露了风声丶非说是学生给刘情透露了消息，来找学生好一通闹！学生这才觉得，与其叫刘情日後抢了功劳丶不如先告诉了您，学生也不算白受冤枉！”

潘盛并不在乎刘情究竟从何处知道的消息，他只关心一件事：“这字刘情没拿到？”

“没有！那天县令郑大人也在，刘情惯会做人丶怎麽会在郑大人面前当坏人？东西还在宋明那里！不过经过这事宋明肯定不会轻易把东西交出来了，您还得想想办法。”

这里竟还有郑重的事！刘情从郑重和宋明那里拿不到的东西自己要是拿到了，不把刘情和郑重气死！

“想什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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