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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算命（第1页）

屠户算命

乘着祥云，季云归又犯起了困，他努力通过和陆柏元讲话来打起精神。

“我们要去哪找司命星君来着？”季云归仰头问他，不过他好像之前问过一遍了。

在他身旁的陆柏元朝前看了看方向，回他，“云栖县，在帝京南边吧。”低头却发现季云归变回了猫，蜷成一团睡在了祥云里，几乎要分不清他与云了。

陆柏元附身把他抱在怀里，从旁边的包袱里找了件小一点的衣裳把他包了起来。季云归长大後，连着猫形态也变大了不少，抱在怀里拿衣服包着，从远处看还以为是抱了个人类婴孩。他边轻轻地拍着季云归的背，边思索着帝京的事情，就这麽不知不觉来到了冯口州，到了云栖县。

待季云归再次睁开他那绿色的大眼睛，便看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繁荣景象，他知道，这是到了冯口州的云栖县了。

作为帝京旁的另一座王都，云栖县住着皇後和她最小的那个孩子，气候宜人宜妖，风景也好看，十分繁华。

原先季云归就是要在这里生活的，原先季行衍喜欢出门，经常把他带出去玩，登上帝京最高的那座楼，带他看江另一边的冯口州，说小老虎和皇後娘娘就在那边，描绘着云栖县的繁华与美丽。

皇帝过世之後，皇後就变成了太後，她带着小老虎坐着船去了冯口州，他和哥哥就再也没见过小老虎了。其实对于这个儿时玩伴，他也很想念，虽然在一起玩的记忆都很模糊了，但他是记得的，自己原先还未化形时脖子上的那道长命锁，应该是挂在李云还脖子上的，是一次进宫的时候皇後娘娘把李云还脖子上的长命锁解下来送给他的。

虽然现在已经戴不上了，绑着锁的绳子也断过又断，但富贵要人打了一副银镯子，将那块锁嵌了进去，戴在手上，再也不会掉了。化成人形之後富贵看他脖子上空了，又要那工匠打了一副大一些的金锁给他，一开始他戴着老是勒得脖子疼，後面再长大些才重新带上。

想着想着，季云归发现陆柏元越走越偏，他们不是去找神仙吗。

陆柏元就经常只做饭不吃饭，对哦，神仙也做饭，那也应该会来买菜了。

陆柏元走到一家卖肉的摊子前，老板娘正记数着账本，看到来人手里的金帖，把账本丢给身後还在宰鸡的那个人，拿了另一本账起身。赶在陆柏元开口前把他请到了另一条街的酒楼里，找了个风水不错的安静位置邀他坐下，季云归见他们确定了位置，也从陆柏元怀里跳了出来，变成人形坐到了位置上。

“坐下吧，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为什麽，放心吧，你们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不会对你们有所保留，”司命星君把她的账本往桌上一摊，翻开便变成了命格簿，看的是李逸的命数，翻开前封面上甚至有动物的血，“确实是遇到麻烦了，不然我也不会向天庭请外援的。鉴于还有一只没有成神的小猫，我稍微讲一下。”

被点名的小猫动了动耳朵，开始仔细听讲。

“我可以在天尊们规定的范围内编写一切凡间万物的命数，但经常会有一些人或者妖改着改着改不动了，这种情况不多，一种是像柏元这样的，成了半神之後我就再也改动不了了，还有一种是云归这样的，命数被柏元这样的人强行改了的。”司命星君似乎是点账点的有点累，不时就喝一口酒，跟喝水一样。

陆柏元有点心虚，与她碰杯喝了一口酒。

“不过这个李逸，他确实是人类，虽然是人与虎妖的後代，但虎妖的血脉太少了，所以只能算个人类。按理来说他应该像我原先写的一样，在五十岁整时寿终正寝，可他已经活了超过一百岁了，”司命星君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命格簿，上面有李逸这个金色的名字，下面写具体命数的笔墨被一团妖气打散了，“他的命被妖强行改了，而且是只很强大的妖怪，至于是哪只，柏元应该是认识的。”

“我？”陆柏元诧异道，他都在霁孤山宅多久了，哪认识那麽多妖怪，富贵算鬼，苏桉是山神鸟，他是人，只有季云归是妖怪，虽然强大，却没强到修改命格的程度。

听到与陆柏元有关，季云归又动了动耳朵，听到老板娘说那只把李逸强行盘活到现在的妖怪与陆柏元认识，在此之前他还以为陆柏元只熟悉他这一只妖呢。顿时心里闷闷的，低头又喝了一口酒，然後酒杯就被陆柏元没收了，换了杯茶给他。

“对啊，盘镜之战，你最後那个死对头，哎呀，就是他，”司命星君又把命格簿翻得哗哗响，停下之後指着那个叫扶离的名字对他说，“这才过去多久，成神之後好久没打仗了吧，你不会找了个地方躺着天天做饭和睡大觉吧？”

被说中的陆柏元再次心虚地闷了口酒，“咳...我记起来了，不过他不是被我打到炁散了吗？”

炁（qi，同“气”音）散，炁就是妖的修为与自身上的天地精华，妖怪一旦被打到炁散，便无法再聚形了，等到炁彻底散尽，灵魂便会被阴司勾摄，在与寻常鬼魂一样进入地府轮回。他把扶离打到炁散，不久就飞升成神了，估计那扶离就是没散尽，才留下的後患。

当年扶离作为妖族一派的首领带着妖的那一方与他鏖战了快一百年，陆柏元从一个小小的将士一路打到了将军，再变成主将，到最後去盘镜源的人类大将只剩他一人，这可真是一段极其痛苦又悲凉的回忆。

到他成了神的如今，那如同鬼魅一般的妖还在穷追不舍，与他一同征战的那些人却不在了，这一番想下来，陆柏元的心情变得少有地沉重。

季云归发现他不开心，就变了猫钻到他怀里去蹭他的手，陆柏元回过神来，才把思绪从盘镜的战场抽回云栖县的酒楼里，他顺了顺季云归头上背上的毛，把他抱在怀里。

“看来那场战争对你来说还是难以消化，毕竟是人嘛，你们的身体的承受能力就决定了你们的上限，承受不住很正常，承受住了也算意料之中，”司命星君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手臂，安慰着他，“不知道他怎麽和小皇帝李逸搞到一起了，很大可能是他的炁没有散尽被他的手下或是什麽人给收了起来，然後慢慢又化了妖丹，被别有用心的人送到了宫里，被小皇帝拿到了。”

“不过我找紫微大帝把你求过来不是要做这件事的主角的，他才是，”她话锋一转，朝对面楼上独自坐着的一人轻轻擡了擡下巴，“你只需要在他遇到扶离不敌时把扶离解决了就行，不过他应该也能解决，就怕变数。”扶离毕竟是陆柏元的宿敌，至于小老虎的宿敌，则是他哥李逸。

“主要是这件事变数太多了，但他要是死了，天下就真的要乱起来了，我用心编纂的命格簿也会被彻底搅乱，人妖又要打起来。我才被紫微大帝任司命一职不过千年，我还想在这个位置继续干下去，我还年轻......”从她开始讲述自己如何害怕被革职以及为何会被紫微大帝委任司命一职起，陆柏元的心思就没在她身上了。

他看着那个独自坐在酒楼楼上喝酒的男子，很快就猜到了他是李云还，即使他在窗边，几乎只漏了半个身子加个脑袋，头上也没有老虎耳朵，身边没有任何人，但他周身的气息与常人太过不同了。

陆柏元低头去看季云归，发现他又睡着了，应该是喝了些酒的缘故。他老早就把季云归的酒量摸得一清二楚，苏桉老是带着他们喝酒，其实只有苏桉和季云归真的会醉。

喝了酒的季云归睡得格外香，睡姿也十分不雅观。但有时候季云归想他爹娘哥姐不开心地熬夜不睡觉时，陆柏元就会亲自带他醉上一回，他就会好好哭出来，然後沉沉地躺在他怀里睡去了。

见他低头去看季云归，完全没听她讲话，司命星君也没说什麽，只是拉着他又喝了一杯，与他讲起季云归，“你不好奇这小猫的命数吗？你帮了我的忙，我可以告诉你他以後的一切，虽然命格簿被你改的乱七八糟的，但我还是推算得出来的。”

被拉着又喝了一杯酒的陆柏元沉思起来，突然很想念还能喝醉酒的时候，“那，云儿会离开我吗？”

虽然柴道煌用红线把他们绑在一起了，但他到现在还是只是觉得养了个孩子，不停地在教他各种各样的事情，给他做好吃的吃，陪他玩陪他闹，陪他伤心陪他受伤。

虽然心中有些想法，却能被他全数压下。

其实他不怕季云归会喜欢上别人，更怕的是他离开自己，彻底离开霁孤山，找别人当作家人，组建一个没有他在其中的家庭。

但怕归怕，倘若季云归真的找到了值得且愿意托付一生的人，他也不会多做挽留，自己把红线解开放他离开就是。虽然扯红线不比改命格犯的罪重，但哪怕再受一次雷针之刑，只要季云归幸福，好像也是很值得的事。

他有点不敢去听司命星君的答复了，低着头看着他怀里闭着眼睛睡大觉的季云归，觉得不公平，为什麽他就可以睡得这麽惬意，自己却想这麽多。却又害怕楼下的嘈杂声把他吵醒，又用胳膊去捂了捂他的耳朵。

陆柏元听到司命星君笑出了声，“这个嘛......我觉得你不要知道比较好，并不是因为他一定会离开你，而是因为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结果地走下去，会比知道结果再走下去收获更多东西，这些东西，我相信不论是神仙还是人还是妖怪，都不会拒绝的。”

“尤其是你，柏元，”司命星君擡手接过一盘酱牛肉放在他面前让他吃，“换做原来，你不信命数，是不会问这些的，只信自己和自己手里砍出去的剑。”

她把命格簿合上，如同账本一般收了起来，站了起来，“我就说吧，万事万物虽然有规律，都在按着既定的规则被时间推着向前，但总会有变数的，坚毅如凡人成神的你也逃不脱这个变数啊。所以就好好帮我揍扶离吧，在这的时日你会得到答案的。”之後说铺子里还有事，就离开了。

只留抱着猫的陆柏元心事重重地吞下一整盘牛肉，因为季云归不喜欢吃，还睡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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