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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戏时愣愣地看着景饲生,树影与漏下的月光丝缕覆在他的脸上,美得不像话的一张脸总带着清冷的破碎,像妖,像陨落的蝶,翩落在眼中。
虞戏时微微低眼,看着他递来一个水囊。
“喝点,不然哭不出来。”
听见这句话,虞戏时终于哭了出来。边哭,边抱怨道:“我也不想来这个破地方,我想待在娘亲身边,我也不想杀人,更不想参与什麽纷争,我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能再次见到娘。可你老是欺负我,那什麽破老天也老是欺负我……”
哭着哭着,怕自己哭得太丑,在帅哥面前还是要点形象,她又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却发现景饲生一直看着她。
注意到虞戏时看过来,他嘴角弯起,笑了一下。
【景饲生信任值:68%】
什麽?
难道说,景饲生喜欢看女人哭?
这不同好吗?虞戏时喜欢看男人哭。
如果说越哭越相信……
虞戏时任由伤心事占满了自己的脑子。
-
景饲生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原本是有些生气,但是在她蹲下身道委屈之後,这股子气就在胸腔里化了。
算了。
他原本不想再与她争执,没想到她却越来越气,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麽,活活把自己气哭了——看着她蹲在地上,景饲生心里有点歉意,他应该君子一点,让着点她的。
可是他自认为自己态度已经很好了。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麽办,问她“到底想怎样”,她也不说,就说委屈。委屈那怎麽办?哄?那也太奇怪了。
眼瞧着她越来越伤心,景饲生只得走到她身前去,想让她别哭丧。
没想到,她却忽然转过头来,视线相对,景饲生想宽慰她,不知该如何做,只得笑了一下。
但她却哭得更凶了。
她叠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衣袖,眼泪一颗颗砸下,洇进素净的袖背。鼻尖泛红,睫毛湿成一簇簇,随着抽噎轻轻颤动,拭泪时在眼角留下浅浅的红痕。
好像停不下来了。
“我想我娘。”她说。
景饲生没说话。
顺着她的话,他也想回想起母亲的样子。亲人的模样在记忆中仍旧清晰,却像泛黄的旧照片,只觉许久未见了。“咱们家的命怎麽这麽苦”,是母亲常说的话,她向来悲观,却又坚韧,执意要从死神手里抢回他的命,哪怕倾尽所有。
相比之下,父亲就乐观些。“会好起来的”,可惜菩萨没眷顾。现在做的一切又是为什麽呢?景饲生茫茫然想起来——对了,他是为了回家。
说来,虞戏时虽然接近他时行为举止有些怪异,面对来历不明的女子,他难免防备警惕。但倘若时他错怪了,那虞戏时又有什麽错呢?她可能,也只是想和家人团聚而已。
其实虞戏时的那些揣测都没有错——在山洞里,他的确是在等着凶手现身,主动来找他。如今可以确定明月是与凶手同一阵营,而虞戏时的反应不像是同夥。
他正想着如何开口劝慰她两句,却见她身後的那滩血水之中隐隐出现一张青色的符咒。
那是什麽——
-
虞戏时哭了一阵,可预想之中主脑提示景饲生信任值上涨的声音并没有到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包裹住了她,她睁大了眼,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像是将她吸进一个漩涡里。
等到周遭的景象安定下来,她发现自己正身穿着一袭华丽又隆重的衣裙——这是一条月白色锦缎长裙,裙摆绣银色飞鸟纹。腰间悬着几枚玉环,环下缀珍珠。披帛为茜色轻纱,边缘嵌金线。
虞戏时怔然看向自己的手——她这双肉手太有标志性,立马就认出这是自己的身体。
“小姐,眼瞧着王都便在眼前了。”
虞戏时疑惑,看向身旁和她说话的一个婢女,正想问什麽情况,可这副身体却不受控制,擦了擦眼角的泪,挺直了脊背。
她感觉到这副身体似乎因为长途奔波而十分疲累,如今要踏入熙国王都,虽还未从马车上下来出现在衆人面前,却已经开始做足了贵女的姿态。
“小姐莫要忧虑,熙王年少即位,一路上所听得的对熙王的评价,也皆是仁德宽厚,爱民如子,想必不会亏待小姐的。”婢女宽慰道。
虞戏时仍旧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百姓传闻不足为信,伏国百姓也是如此评价伏王的,可伏王是什麽德性?”
婢女惶讶道:“小姐小心些说话。”
正此时,零碎的记忆充斥她的脑海。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唤浮玉,是伏国定边大将军的妹妹,定边大将军死在了战场上——这是一场熙王亲征的战争,伏国惨败,要议和,熙王点名要让定边大将军的妹妹嫁来熙国。
是赤裸裸的羞辱。
浮玉沉默下来,看了一眼手旁的铜镜,片晌,将它拿起,对镜自照。
虞戏时从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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