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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夏右手刚搭上门把手,只听身後白时祺的语气不似刚才的戏谑,摊手说:“我认输,没人和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她没回答,继续慢慢转动门把手。
身後的人急了,语速快了些,“看到她糟糕,我很开心。”
周予夏特意默数三秒後才回头,看见白时祺半侧身看她,面部没有任何情绪浮动,眼珠漆黑幽暗,像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一样,全身被黑暗包裹,最终连氧气也会被剥夺。
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冷漠冷血,就算是提到自己的家人,表情也没有任何起伏变化。
无法共情,对于任何事都会以自己的心情利益为上,甚至不惜以伤害别人为代价。
周予夏在门口处站定,她并不害怕白时祺。
因为这双黑眸并非只有白时祺一人拥有,她曾见过更黑暗且澄澈的眼眸,墨色中蕴含点点星光,如同银河系般璀璨耀眼。
只有黎初临的眼睛才会让她犹如赤手赤脚踏入宇宙般坠入危迫感。
在与和周医生进行长时间无声的对峙後,白时祺举白旗投降。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凉着嗓音:“她母亲是个小三,破坏感情的第三者,白露从小就对我对我趾高气昂,现在她犯事还要坐牢,我开心不过分吧?”
“不过分,”
周予夏滞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沙发上坐下,“今天我们聊聊你刚进医院时候的事。”
白时祺听见这话没忍住皱眉白眼,可是不配合又怕周医生真的走了。
周予夏是个难得有趣的女人,可惜他一周只有两次见她的机会。
天知道,他在这监狱式的医院里呆着有多难受。
好机会不能浪费了。
一个小时後,会谈结束。
周予夏从病房出来,回到研究室整理刚才的谈话记录。
另一个同属研究小组的治疗师馀光瞧见她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难以克制惊呼:“周医生你太棒了,他居然开口谈论自己的事了?”
周予夏不以为然,她已经严阵以待对待白时祺的每句话每个神情,还是被他钻了空子,她淡淡地说:“只是,有一半都是谎言。”
那个治疗师还是忍不住继续称赞她。
那也是很了不起的结果了。
精神病院多多少少的病人中,属白时祺最难缠。
因为缺乏共情能力,他把所有一切都看作一场游戏,没经验的治疗师和医生会下意识被白时祺拉近他的思维方法里,等终于反应过来时,恐怕已经深陷危险之中。
治疗师对周予夏的话也不意外。
她回想起给白时祺做心理会谈的那些日子被各种玩弄,後来同事拿着会谈记录一字一句掰开揉碎解释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掉入了陷阱。
这个人太会操纵人心。
治疗师玩弄手里的收纳夹子,边说:“那也很不容易了,他第一次谈论这些事,之前没人问他,他又自己主动交代,结果十次有九次都是假的。”
别看白时祺对谁都和和气气,完全不像个反社会性人格障碍患者,其实都是他佯装出来让人放警惕的手段。
以前因为管理疏漏,出现过好几次伤人举动。
现在医院管控严格,他的单独病房里有24小时不间断的摄像监控,出行休闲放松都会有一到两名专人陪同,
院长说,白时祺就是个披着羊皮,像狐狸一样狡猾的人,警惕性高,冷漠自私,只要有机会抓住纰漏就会兴风作浪。
单教授一开始宣布周予夏加入治疗研究小组,她还不相信。
一个年纪轻轻的综合医院的精神医生能有什麽本事?不过跟他们一样,顶多安慰两句,实在不行拿出开药这个杀手锏。
周予夏每周会来仁宁医院两次到三次,每周周四和周日下午会定期和白时祺会谈治疗一小时,今天才第五次谈话,白时祺就愿意和她讲自己的事情,放在任何治疗师身上都是半年才能得到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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