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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刚脱离山区,脚下土地还混着山石。周遭无比荒凉,杂草稀疏,更不见村落。群山的阴影近在咫尺,将夜色压得更暗了些。
冬夜的冷宛如剥皮薄刃,将恐惧之情削得细碎,渗入四肢百骸。看着慌乱的时敬之,郑奉刀似乎很是享受:“想好了?说来听听。”
时敬之攥紧双拳:“我交出佛珠,前辈真不会伤我们?”
郑奉刀一张长脸露出笑容。他那双三角眼不大,由上自下睨着,活像打量三条死狗。
“啊?哦,大概吧。”
“向你们圣教主发誓。否则我就把佛珠烧成灰,谁都别想拿。”
时敬之五指微张,掌心腾起团阳火。他没摘面具,脸上决绝之意却十分明显,从头到脚写满“玉石俱焚”四个大字。
郑奉刀哈了口白汽,笑容也染了冷意:“啧……我郑奉刀向圣教主发誓,今日拿到佛珠后,不伤枯山派三人。”
他恶狠狠地盯着时敬之,露出略显尖利的牙齿。
“够了?”
闫清悄声道:“掌门,他说的是今日内不伤,您可要想清楚——呃!”
郑奉刀骤然闪到两人面前,刀背痛击闫清的腹部。闫清个子挺高,却被打飞足足三丈远。他痛苦地伏在地上,在雪沫中呕吐起来。
尹辞险些哦哟出声,这位长老,你刚把你家圣教主的濒危后嗣抽飞了。
时敬之没底气胡思乱想,他咕咚咽了口唾沫——要是郑长老用了刀刃,闫清得字面意义上的一刀两断。
“今日拿到佛珠后,不伤枯山派三人。”郑奉刀后退两步,又慢腾腾地念了一遍,把“后”字拖得又长又黏。
时敬之深吸一口气,掏出两颗带着糯米酒味儿的佛珠。他指头僵硬,掌心微颤,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老子还是不痛快,你小子花招多得很。不如时掌门也发个毒誓,赶快点。”
时敬之闭上双眼:“这佛珠若是有假,我时敬之断子绝孙。”
郑奉刀满意地接过佛珠,使劲嗅了嗅:“不错,算你识相。”
他收起九环刀,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时敬之快步走到闫清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尹辞看戏看得有些不爽:“师尊,你就这么给他了?”
时敬之:“怎么可能,那是假的。”
尹辞:“……”
闫清:“?”
时敬之脸上的慌乱瞬间消失:“多亏乌血婆,我添了不少恐惧经验。阿辞,为师装得像不像?”
“挺像。”时狐狸天赋惊人,连他都骗过去了。
“我早猜到陵教会堵人,郑奉刀这几天一直在咱们附近转悠。我向和尚讨了相像的旧佛珠,又用糯米酒煮过。现在天色这么暗,他不是赤勾教的,看不出差别。”
闫清颤声道:“掌门,你之前可没提过这事。”
“要是你俩知情,反应不到位,露馅了怎么办?”时敬之给闫清塞了瓶伤药,悠哉悠哉的态度又回来了。
闫清有些恍惚:“可是你发誓了……”
“发誓?我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枯山派跟太衡混了太久,那郑奉刀还真把咱当正派人物了。”
闫清更加恍惚:“难道我们不是吗?”
时敬之笑容可掬:“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入正道?”
闫清呻吟一声,不知道是腹部疼痛,还是因为上了贼船而胃痛。他把自己弯成一颗孤独的虾米,散发出淡淡的生无可恋。
尹辞心满意足,又开始陪演:“师尊,我们还是快逃吧。等郑奉刀发现不对,他会把我们揪出来杀光……事已至此,我们还去栖州吗?”
陵教虽说式微,教众却和疯狗相差无几,哪怕吃了米粒大的亏,都得狠狠咬回来。郑奉刀贵为长老,被时敬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耍得团团转,估计拿他们仨垫床角的心都有了。
栖州繁华,必定有陵教眼线。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免不了一番鸡飞狗跳,徒生几打枝节。
千日防贼累得慌,时敬之和闫清又一个赛一个脆,万一自己一时没看住,人啪叽没了,那多扫兴。
尹辞想到这里,主动凑去时敬之身边,声音又软下几分:“师尊,咱们别去栖州了,先找个小地方避避也好。”
时敬之良师之心泛滥,格外吃他这一套:“阿辞说的有道理,我想想……”
闫清兀自蜷了会儿,听到关键处,他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我,咳,我知道个去处,可以暂避一段时间。”
他拍拍身上的冰碴,被满地灰黑一衬,显得脸色愈发青白。
“掌门,此地山体与纵雾山相连,可以顺山走。纵雾山里有个叫息庄的村子,它平日与外界隔绝,非常难找,几乎没人知道。”
时敬之眼睛一亮:“那你怎么知道的?”
闫清目光砸向脚下:“我算半个息庄人。”
这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时敬之立刻上了劲儿,抓着闫清问东问西,就差让他背息庄村民的族谱。闫清老老实实,答得一五一十,只是言语间没半点怀念。
尹辞也没听过息庄,但他了解纵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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