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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
虞怜睁开眼,视野还是白茫茫一片,鼻端是浓重的药草味。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血灵的力量果然神奇,除了失血过多造成的四肢虚软,和心口处伤口的剧烈刺痛,已经没什麽影响她自由活动的了。
白雾氤氲里,突然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惊喜道:“呦,文夫人醒了,快给她喂一剂汤药。”
虞怜皱眉道:“别乱叫,我不是文夫人。”随手拨了拨药雾,只见床边立着两位大夫,其中一个年长且气度不俗的捋着胡须道:“娘子真是福大命大啊,若是换了旁人,早就……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能醒过来。”
只看了一眼,虞怜就知道此人不凡,淡淡一笑道:“有劳太医和这位大夫,我的伤势如何,不足为外人言说。文家三郎的脾气各位是知道的。”
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就开始威胁救命恩人,年轻点的大夫面上露出一层薄薄的怒色,却不敢多说什麽;那太医也不问虞怜怎麽知道自己的身份,面色坦然道:“娘子放心就是。文大人一直守着,直到您情况稳定才去办公务。”
虞怜不由得忐忑起来,这两个大夫是好糊弄的,可是文骋是不是也看到了自己的愈合速度?不过他医术不精,如果没有人提点,应该不会意识到异常。
想到这里,虞怜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医,後者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虞怜不动声色道:“多谢大人告知。我这就去追。”
说完摸了摸腰间,桃夭剑还在,然後拿起一旁桌上的匕首走了出去。
和门口的麒麟卫问了方向,虞怜飞马向城东赶去。她来不及换衣服,身上的血污格外醒目,一路上不少行人指指点点。待到城东大理寺,文骋已经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迎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他们守着的人怎麽回事,竟敢放你出来?!”
说着一只手缓缓按上虞怜的心口,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虞怜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後退了一步:“……有劳挂怀,没什麽大碍了。你把人送到大理寺了?”
文骋的手指一僵,缓缓缩了回去,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压抑:“驸马要人,理由也光明正大,怎麽能不给?”
虞怜一眼看破真相:“你不过是担心人进了大理寺,说出什麽不利于文家的罢了。看这样子你已经说通驸马了?人什麽时候放出来?”
文骋笑了,也不说话,带着虞怜径直向院中走去。两人走进一间茶室,里面坐着三个男子,正是驸马裴延,和银玄银素兄弟俩。
虞怜挑挑眉,这三人什麽时候成了席地而坐丶品茶交谈的关系,文骋的本事倒也真是厉害。就听见裴延问道:“虞娘子身体好些了?应该在休养一段时间才是,今天是开年以来最冷的一天,仔细冻着,伤势不易恢复。”
虞怜内心暗笑,裴延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现在看来他可不是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的人,难怪能娶陛下的心尖永乐公主。她随口敷衍了几句,扭头想和文骋交换个眼神,却看到文骋脸色愈发难看,心中疑惑。
裴延是个极有眼色的,一看文骋吃了暗醋立刻换话题,对文骋道:“文大人,时候也不早了,这两位——”
他冲银玄和银素点点头,银玄一直在闭目养神,如同老僧入定。银素眼神阴郁地观察着裴延和文骋的一举一动,偶尔扫一眼虞怜,仿佛一头伺机而动的恶狼。
“——就跟着你回去吧,我大理寺没这个本事审问,劳烦麒麟卫的各位了。”
文骋懒得应付这种官话,行礼告辞。从城东的大理寺到城西南角的麒麟卫,要走足足一个时辰,文骋雇了一辆马车,他丶虞怜和银家兄弟坐在车里,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银素目不转睛地看着虞怜,眼睛一眨不眨,文骋被那目光有点激怒了,冷声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银素呵呵两声:“大人还真是霸道,咱们对面而坐,车内就这麽小,我不看对面还能看什麽?”
文骋懒得和他斗嘴,随手一挥就封了他的哑xue。银玄闭着眼叹了口气,按了按银素的手臂,後者眼里的暴怒瞬间消退,只是愤愤地看向文骋。
虞怜面色如常,静静地在一旁看戏,心里却万分焦急——白家和裕王打出大理寺这张牌,却被文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人是千万不能被押解到诏狱的,一旦进去可就神仙难救了。
诏狱的刑具,麒麟卫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她脑海里又开始转起一幕幕血腥可怖的往事,又开始有声音在她耳边嘶吼怒骂,让她复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住不自觉的颤抖,刚才她刻意选了人多的路线,一路奔马而来,身後尾随着麒麟卫的眼线,她根本找不到机会把消息递出去。只盼着听雨楼的人机灵点,把自己飞马赶往城东的消息递给寒衣。
假设寒衣已经得到消息,凭他的智谋应该能推断出银玄和银素要被押入诏狱,他会想办法通知裕王和白家。当朝陛下勤恳,除了早朝还有午朝,眼下正是午朝刚结束,裕王或者白家人收到消息後应该会做出决定。
可他们会来帮我吗,虞怜在心中一遍遍推演各种可能,测算利弊。银玄和银素如果进入诏狱,在麒麟卫的刑讯中吐露冀州白骨山的真相,说出秦王想要得到血灵的力量谋朝篡位,势必要引起一场动荡王朝根基的巨大风波,甚至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次风波。
且不说秦王和裕王的夺嫡之争,只说血灵一事如果暴露,陛下必然会动用各种手段,要麽得到血灵,要麽灭掉所有血灵,不可能让北境永远拥有这天赐的能力。届时必然是山河破碎,腥风血雨,民不聊生。
裕王和白家究竟知不知道血灵的真相,虞怜不得而知。如果他们知道,应该不会允许银玄和银素把血灵一事暴露在文家和秦王面前,可如果他们不知道,只是推测秦王勾结北境,那麽一定会放任银玄和银素进入麒麟卫。
“麒麟卫不是文骋一手遮天,只要人进了诏狱,一定会说出秦王谋逆的真相,文骋也无法阻拦,事情的发展就不会受控制了。”虞怜耳边响起之前他们密探时李寒衣的话,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虞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文骋,他的侧脸带着坚毅自负的神色,仿佛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却不知道他此刻正在一条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但是自己作死,还是带着整个文家和秦王一起给他陪葬。
这倒霉孩子啊……虞怜惆怅极了。虽然救人出秦王府丶带到客栈丶引来大理寺都是她的筹谋,可裴延居然是个色厉内荏的不中用玩意,着实让她愤怒。京城里没几个降得住文骋的,驸马裴延算是其中一个。
没想到裴延这厮这麽快就投降了,把人乖乖奉送给了文骋。虞怜猜不出文骋究竟对裴延说了什麽,听雨楼在京中多年,也没听说驸马裴延有什麽弱点。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文骋。
文骋也在闭目养神,却立刻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开口道:“何事?”
虞怜正要回答,突然耳边响起破空之声,下一刻竟然有无数箭矢刺破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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