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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猝不及防的偷袭击杀了一个贼寇,其他人瞬间反应过来,没人质问,刹那间刀斧齐下。
人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是空白的。祁访枫确实面对过敌人,甚至杀过人,可那只是远远地放冷箭,并不是真刀真枪地搏杀。
越是冷兵器相关的战斗,越是能让人恐惧。
面对那裹着威势而来的刀斧,祁访枫什麽都想不到,思维被截断,自以为小有成就的剑术成了花里胡哨的舞蹈动作,手足无措,心如擂鼓。
那张遍布獠牙的嘴长大了,要向她袭来了!
思绪似乎随着那一声喊回归,再次驱动她的身躯。人类精妙地躲开贼寇的功绩,握紧剑柄,屏气凝神。
太慢了,太快了——
敌人的动作比思考更快。
贼寇又一次扑上来,祁访枫又听见了擂鼓似的心跳。
胡乱无章法地,那把剑被她用力刺出去了。训练出的肌肉记忆让她下意识要收回,却被肉和骨卡住。她咬着牙,几乎把浑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温热腥臭的鲜血淋了满头满脸。
手是凉的,因此鲜血淋上来时显得格外温暖。
祁访枫没时间多想,敌人吃痛後反而被激怒,妖族尖锐的爪子勾着她往外撕扯,血淋淋剐下来一层肉。疼痛只传达了一瞬间,脑中的感受就被愤怒取代,人类的喉咙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硬是让铁剑在敌人腹中搅了半圈——它又被骨头卡住了。
拔出剑刃後,妖族伸长的牙擦过喉咙咬进她的肩颈,祁访枫用剑奋然一击,捅穿了敌人的眼眶。这一击出乎意料的大力,淌着血的剑尖直直贯穿了颅骨。妖族挣扎一阵,轰然倒地,顺带把人压倒了。祁访枫被压得喘不上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掀开。
她忍住浑身的疼痛,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凶悍的目光盯紧了剩下的人,欲意痛下杀手。以少敌多,她未必能胜……但若木应该不会看着她死吧?
她正思忖着,那几个土匪握紧了刀斧,不住颤抖着退後,眼中浮现出诡异的恐惧。祁访枫擡剑,那几个残兵就惨叫一声,丢盔卸甲地四散逃了。
祁访枫狐疑地回头看一眼,若木耸耸肩。
【“不是她干的?那这群人跑什麽?”】祁访枫奇怪道。
圣通王委婉地说:【“要不你照照镜子呢?”】
祁访枫摸摸脸,摸到一脸血。有血怎麽了,土匪杀人不也见血吗?她想不通,顺手戳了几颗心补充寿命,低头收拾装好财货,背一个提两个,飞快跑向那片平地。
几个收殓亲人尸骨的妖族还没走,此刻都愣怔在原地,眼睛跟着她的动作动。祁访枫放下几个竹筐,往她们那推了推。她就要走,忽然有人小心地叫住她:“姑娘!你,你……”
祁访枫回她:“我在棚屋给人看病的,是个医生。”
“诶,诶。多谢医生,多谢您了……”那人局促地搓搓手。
……
若木跃下树梢,把血葫芦似的人抱起来。这回的治疗术施展得很慢,它治好了致命伤,却没有消除疼痛。
活跃的激素作用消失,疼痛让她克制不住呼痛。很快,她白着脸咬牙,坚决不肯再出声。疼痛感渐渐从挑动的神经上离开,祁访枫才眨眨干涩的眼睛,眼泪滚落,混着不知是谁的血滴下。
“做得不错。”若木夸了一句,将她交给君华。
手指紧紧扣住蛇妖的手臂,被鳞片硌得生疼也不放手,仿佛失去了知觉。人类不断调整呼吸,终于缓过来了。若木的声音忽远忽近,她问:“要带那几人回南街吗?”
祁访枫愣住了,不安在心中蔓延,她看见了一条路。
鲜花朵朵,一簇簇地扎在铁栏杆上。丝绒软皮层层裹着栏杆,向远处横竖交错地卡出一条路。她站在路口,往前是鲜花,向外的无尽的迷雾。
她努力想看清雾外是什麽,数条银色裂纹骤然闯入眼帘,让周围的景色都模糊起来。
那些纹路闪着细碎的光,蝶妖眼下的花纹蠕动了一下,皮肉裂开一道缝隙。黑瞳中的银色纹路黯淡下去,那片浓烈纯粹的黑色映出她的面容。
瞬间,祁访枫的心漏了一拍,她昏了过去。
梦里意外没有血色,只是一片温暖的黑。
“非要这麽训练她吗?”跟来的君华沉默一路,忽地出声。
若木扫了一眼憔悴的小孩,幻术让她睡得很沉。她平静道:“我怎麽训练她,取决她替自己选了一条怎样的路。”
“什麽路,要她这麽拼命?”君华擡高了音量,又急忙噤声。她低声道,“我们能护着她的,就算一定要学,现在会不会太早了?”
君华倔强地说:“我能保护她的。”
若木:“你护不住的。”
君华茫然地停住脚,眼神不可思议,又带着些受伤。她的毒牙微微伸长,话语含糊不清:“我可以的。”
若木没说话,君华没由来地想起了边界军,紧接着她又想到南街。任外界刀光剑影,这从天而降的从来不是流矢,而是落英缤纷,这是多好的一个地方啊。
这个地方,护住了那麽多人呢。
君华看向怀中沉沉睡着的孩子,脑中忽然有了一片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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